站在鈞瓷展覽大廳里,猶如置身于藝術的迷宮。眼前,流光溢彩,瑰麗斑斕,既有云卷云舒、小溪流水,也有寒鴉歸林、巨龍騰飛,還有峽谷飛瀑、海棠花開……世間萬物,寰宇氣象,仿佛盡在其中。定神細看,你會看到云山霧海中,山與山朦朧相望,霧與霧纏綿相依;然而一轉眼,霧海里卻幻化出一個“獨釣寒江雪”的蓑笠翁,片片雪花紛紛揚揚下得正緊;再過片刻,那山與霧、寒江與蓑笠翁又變成了勒馬橫刀的關云長;再后來,什么也沒有了,眼前只是模糊混沌的一片……
眼前什么也看不見的時候,“啪”的一聲輕響,從寂靜的大廳里響起,倏忽又消失了,不知歸于何處,然后是靜得能聽到心跳的靜。
“叮!”就在你屏息凝神的時候,又一聲來了,猶如棉絮包裹著的炒豆聲。但也只是一聲,響過之后,那聲音仿佛突然滑入了地底。你正在恍惚之時,不知何處又一聲來了,仿佛一只無形的手在撥弄琴弦,又恍若飄逸的精靈在琴鍵上曼舞……
哦,鈞瓷,讓人心醉神迷的鈞瓷。
歷史深處的鈞臺 內涵博大的鈞瓷
中國是瓷器的故鄉,而河南是中國瓷器的原生地。北宋五大名窯——汝窯(河南汝州)、官窯(河南開封)(浙江杭州)、哥窯(浙江龍泉)、鈞窯(河南禹州)、定窯(河北曲陽),河南占其三。
在北宋五大名窯中,鈞瓷以其品種繁多、造型獨特、瑰麗異常而名聞天下。鈞瓷色彩斑斕,美如朝暉晚霞,被譽為“國之瑰寶”。自古以來,就有“家財萬貫不如鈞瓷一件”的說法。
鈞瓷如此神奇,究竟神在何處?
對于古鈞臺,《詞源》里的解釋是:古跡名,在河南禹縣南?!蹲髠鳌分姓f:“夏啟有鈞臺之享。”《水經注》則說:“啟享神于大陵之上,即鈞臺也。”在陶瓷史界,有一種“窯以地名”的說法。這種說法認為,鈞瓷之名,就是從鈞臺而來。
在禹州市北關,一所高中的南大門東側,古鈞臺委屈而難堪地立在那里。
說它委屈,一點兒也不過分。它被一堵臟兮兮的破墻圍著,前面布滿了密密麻麻、錯綜復雜的電線、電話線,賣烤紅薯的、攤煎餅的以及小雜貨鋪散布在周圍。
“得名始于夏,懷古幾登臺。”吟著鐫刻在鈞臺門樓上的題詩,我們沿著狹窄的樓梯拾級而上。傳說鈞臺是我國的第一個朝代——夏朝舉行開國大典、款待諸侯的地方。公元前21世紀,禹的兒子啟坐上王位后,將各路諸侯召集到這里,設宴款待,同時,也宣告了中國歷史上第一個國家政權的誕生。
由此看來,鈞臺是中國從原始社會進入奴隸社會的一個標志性建筑,是華夏民族由蒙昧進入文明時代的一個里程碑。
遙想幾千年前,夏啟舉行開國大典時,必定是人聲喧騰,旌旗獵獵,戰鼓隆隆,一派熱鬧景象。但那頓飯諸侯們吃得不一定都很痛快——本來是實行禪讓制的,忽然變成了一家一姓的天下,想不通是必然的。
據說,本來禹是要禪讓王位于伯夷的,但啟殺了伯夷,自己登上王位,建立了夏朝。
不管諸侯們痛快不痛快,就在啟請大家吃那頓飯的時候,原始社會徹底終結了,一個新的時代——奴隸制社會也同時誕生了。在歷史的車輪面前,一個人或者一群人的不痛快,又算得了什么呢?
按竹書紀年,啟都鈞臺確有其事。但古鈞臺與今天的鈞臺不是一回事,啟不可能在這么個小土堆上舉行開國大典。他認為古鈞臺應為當時的標志性建筑。夏朝末年,桀曾“召湯而囚之夏臺(即鈞臺)”,于是鈞臺成為中國歷史上第一個監獄。教之忠先生說,這個古鈞臺究竟在哪兒,至今尚未完全證實。不過“鈞”指的就是禹州,這是可以肯定的。
實際上,啟舉行開國大典的地方在不在今鈞臺,都無關緊要。面對歷史的時候,常常地,我們承接的是精神,是內在的蘊含。
說過了鈞臺,現在該說鈞瓷了。北宋時,今天的禹州名叫陽翟。宋人把陽翟所產陶瓷命名為“鈞瓷”,當然是因了對夏朝開國之地——鈞臺的敬畏。
在宋代,鈞瓷盛極一時,只有皇親國戚才能擁有鈞瓷。鈞瓷的精美,讓任何見之者嘆為觀止,它太美了。那么,用什么來給這么美麗的東西命名呢?這時候,鈞臺,啟建國的地方就浮出了水面——宋人的邏輯是,因為先人獨具慧眼,建國在此,圈住了這片風水寶地,這里才有了這種絕妙的東西。于是,陽翟所產陶瓷就被稱為鈞瓷了。
從文化上來說,鈞瓷也有特殊的含義。
“鈞”,《呂氏春秋》中說,“中央曰鈞天”,“鈞,平也,為四方主,故曰鈞天”。鈞天是天帝居住的地方,是天的中央。夏啟把鈞臺看做與“鈞天”相對應的地方,是地的中心,所以他才要把建國的地方叫做鈞臺。
而自古以來,講求和諧、注重共贏的中國文化,與鈞瓷的圓潤、和諧正相一致。
似乎談得遠了,但鈞瓷,它的內涵就是這么豐富博大。你說它是藝術也好,你說它是工藝也罷,但它更多的,代表了博大的中國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