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讓你美麗的釉色帶路——尋回西夏文化的無上尊榮

米向軍,字計厚,大專學歷。1968年11月出生,銀川人,祖籍山西省河津市。專注古陶瓷研究20余年,系西夏瓷專項收藏家。
西夏古國——歷史溯回
西夏國雖然只存在了189年,但在歷史的長河中,它卻構成了寧夏地域文化中最神秘、最有追索價值的一面。它短暫的古老與不可一世的氣質,令后人神往。這樣一個雖然短命的王朝,卻創制了自己的文字——西夏文,可謂世界文字史上的一朵奇葩;與此同時,代表西夏人審美取向、藝術趣味的各種瓷器也在那個時代燦爛一時。西夏瓷承載著對西夏文化的闡釋與發揚的深厚神韻。它不是簡單的古器,是西夏國榮辱興衰的歷史線索。
1227年,蒙古軍隊占領西夏國之后,四處燒殺掠奪,屠城毀物,斬草除根。清代吳廣成《西夏書事》有記:“(夏民)免者百無一二,白骨蔽野”,其慘烈程度可見一斑。元朝建立后,元史官也未給西夏國歷史應有的篇章,使得西夏這段歷史,成了中國歷史的一段被人為抹去的空白。并且,我國古史《二十四史》中唯獨沒有西夏史。中國陶瓷史也忽略了西夏瓷的存在以及它輝煌的往昔。

西夏象棋、蒺藜(世界上最早的地雷)
尋回西夏不滅的——榮耀
至此,本應流芳于世的西夏瓷器文化變得有物無史,殘缺孤零,乃至于湮滅在戰亂四起的歷史煙塵里。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銀川人,米向軍專注西夏瓷的研究與收藏20余年。最根本的緣由便是他敏銳地察覺到了西夏瓷文化的獨特性與重要性,這不僅僅因為西夏瓷存世稀少,更重要的是,與其他朝代的瓷器相比,西夏瓷器型精美,形制樸素。米向軍自小就愛好瓷器收藏,出于對古西夏文化的敬仰與鐘情,加之他本就生活在西夏國曾經的建都之城。米向軍覺得自己應該為神秘的西夏文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他調整了收藏視野,把心思、精力主要集中在西夏瓷器的收藏上。

樸素·深郁——西夏瓷
2015年12月20日,“寧夏民間十大珍寶”評選結果出爐。米向軍持有的西夏靈武窯剔刻花四系瓶、西夏雕版印刷佛經殘頁、民國三十八年陜甘寧邊區政府頒布的——習仲勛等人簽發的布告,三項收藏從500多件藏品中脫穎而出,奪得了“十大珍寶”的三個席位。除此之外,在這次珍寶評選中,他收藏的西夏金飾等文物斬獲了優秀獎。
目前,米向軍藏有各類西夏文物百余件,其中以西夏瓷器居多,究其品種、數量、文物價值等居全國首位。個別西夏瓷孤品在國家博物館也難以見到,如褐釉剔刻牡丹紋三開光六系大罐、黑釉牡丹紋兩開光大罐、褐釉剔刻纏枝牡丹紋六系大罐均屬孤品,系國家級文物。在重心持恒在西夏瓷的同時,米向軍還收藏了體現寧夏游牧文化、草原文化、邊塞文化的扁壺系列,達1000余件,是全國此類收藏的大項。此系列不乏精美絕倫的西夏瓷扁壺,當下,米向軍正在為即將出版的《扁壺大觀》一書做準備。

駱駝、圍棋、扁壺 (西夏)
西夏,我敬仰著你的無上尊榮!
米向軍有兩大箱古瓷碎片,數次搬家卻不曾遺落其中一片。在他眼里,它們都是寶貝。他曾無數次深情地凝視它們,輕撫它們,將指腹的溫度與瓷面契合,來感知它們的光澤、花紋背后的歷史。這對常人來說似乎顯得矯情,如果你曾真切地熱愛過一種事物,便能理解這種物我互近、物我輕觸的感觸。我曾看到書法家把筆墨放在枕邊入睡;曾看到過詩人深夜于無人之境沉思,手中的煙燒到手指也沒有察覺;也曾看到畫家雨中傘下作畫,雨水浸透衣襟、潮濕的手指冷得顫抖也沒有停筆。因為他們沉浸其中,那里有獨屬于他們的樂趣。
我仔細觀察過,米向軍看西夏瓷的神態就像看著自己心儀的女人。那是深情細致、喜悅滿足的目光。為了讓更多的人親眼目睹西夏瓷的真容,感受西夏瓷穿越九百多年時光的神韻,同時也為了以藏養藏,他將品相奇佳的西夏瓷多數有償捐贈給各大博物館。用米向軍的話來說:“捐給博物館的西夏瓷都是極其珍貴的孤品,有償捐贈給博物館,可以讓更多的人看到。這也是為了讓我可以持續地、不間斷地收集到更多的西夏瓷。”
米向軍說:“我對西夏瓷的感情很深,捐贈出去的每一件西夏瓷器,我都記憶猶新,每一次都是舍棄,每舍棄一次,我心里就空蕩蕩好幾天。但是,想一想西夏瓷背后西夏文化的厚重與豐饒,我不能一個人去體會,也就釋然了。如果我像一個守財奴一樣把收來的西夏瓷藏不示人,這樣就太小氣了,太保守了,也不利于西夏文化的傳播。其實,看到的人越多,知道的人越多,才能讓西夏瓷真正地走出寧夏,走向全國乃至世界。”
他看著這些瓷器,就像注視著心愛的女人。

西夏,是神秘的西夏。面對歷史,我們不能看到西夏古國的漢子高唱著酒歌,飲一杯烈酒。我們也看不到,身著氈衣的少女手持白釉剔刻花瓷瓶走過安靜的長廊。不應抱有遺憾,我只知我可以借著米向軍的手與眼,借著米向軍讀過的萬卷圖書,穿越茫茫的歷史莽原,向著西夏古國腹地縱深而往。

釉色玉壺春
深情與綿軟的釉,飲一口吧!
米向軍覺得西夏瓷最好的歸宿,他將它們安頓于此。米向軍一直相信瓷器與人類一樣,具有靈魂和記憶。他甚至開玩笑地說:“我捐出去的瓷器,哪一件都認得我。”曾經有一次,在他捐贈的西夏瓷入庫時,他請求博物館工作人員允許他和瓷器再單獨待一會。就是在這獨處的片刻,米向軍的眼睛潮濕了。因為他知道瓷器入庫之后,他再也不可能撫摸它們了,他也不再是這些西夏瓷的主人。等再見到它們,他只能以一個普通的參觀者的身份,隔著厚厚玻璃展柜看看它們。
如同畫家將畢生鐘愛的畫作贈予他人,這種割舍用切膚之痛形容不足為過。米向軍談及這段經歷的時候,眼睛里潮濕極了。這個年逾四十的漢子居然讓我看見了他含著的淚。我絲毫不覺得尷尬與不妥,倒有被觸動的感覺。看此情景,我想象不出他有多熱愛西夏文化與西夏瓷,這種熱愛已然達到了“不占有,放開它”的境界。我想收藏的最高境界也不過如此——基于文化、保護文化、與世人共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