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健民手捧所藏的南宋梅子青雙耳洗
在拍賣會上刷新成交價紀錄，拍品受到矚目，買家自然也成為話題人物。二○○五年，香港蘇富比秋拍上曾掀起清乾隆琺瑯彩雙耳瓶的“爭奪戰”（成交價一億一千五百萬港元）；八年后，蘇富比春拍上清康熙胭脂紅地琺瑯彩蓮花?（成交價七千四百萬港元）被同一人競得—買家正是永寶齋主人、香港收藏家翟健民（William Chak）。他身兼古董商與藏家的身份，替客人在拍賣行高調出手，也把自己的收藏低調經營。
翟健民一九七三年入行，帶他入行的人是福成行創辦人黃應豪。當時福成行的經營包括?、銅、竹、木、石、畫等各式古董文玩，以瓷器為專長。在一九八八年成立永寶齋前，翟健民一直跟隨黃應豪親赴英國、美國、日本的博物館展覽與拍賣會現場。也是自此開始，他逐漸由分不出康雍乾瓷器與民國瓷器的學徒，成長為精通鑒別、收藏的古董行家。
收藏講究“以藏養藏”
當時，翟健民隨黃應豪到日本做生意，將香港的古董拿到日本賣，再從日本買些貨回來。一次交易完畢，翟氏等人拿到五百萬日圓（約二十萬港元）帳款，籌劃?買點什么回去。“這時，一個藏家介紹我們到一位日本藏家家中看看，誰料這人一口氣拿出十隻清乾隆單色釉瓷，仿官釉、仿汝釉、仿哥釉各式各樣的，這在當時是前所未有的奇聞，因為在香港五年都尋不到一件清朝單色釉（瓷器）。”翟健民說。
日本藏家對單色釉瓷的欣賞，與茶道、花道的禮儀密不可分。簡潔端莊、俊秀素雅的單色釉瓷與宋瓷一併成為日本名士的典藏之選。
而清代雍乾盛行摹古之風，兩朝帝王均以單色釉瓷器來承繼前朝遺緒—小小瓷瓶寄託君主對宋人素雅生活的嚮往。十件單色釉瓷中，翟健民等人最終用一百馀萬日圓（當時折合港幣四萬元）買下一隻清乾隆茶葉末釉如意耳出戟橄欖瓶。意想不到的是，這隻官?單色釉瓶竟在近四十年后出現在今年中國嘉德春拍“韞古擷珍—瓷玉集萃”專場上，并最終以一千二百六十五萬元人民幣的高價落錘。
“做我們這一行，做久了，東西總在眼前轉，今天在這家手里，明天就到了那家。”翟健民說。收藏十分講究“以藏養藏”，藏家經歷過早、中、晚多個不同階段的收藏過程后，藏品質量應是“穩中有升”，出手買賣也應依據藏品質量劃分成快、中、慢三類。翟氏續說：“一次收來十件藏品，其中有三件可藏五到十年，有三件可加一成價后再放回市場。我不建議藏家將有潛力的藏品一下子拿出來賣，對藏品不好，對藏家也不值得。”
首件藏品龍泉瓷？
由古董商轉型收藏家，翟健民稱緣起于其首件藏品—一件龍泉?瓷器：“我當時購入這件龍泉瓷時，是好友以半送半賣的方式讓給我的。也是由此開始，我對龍泉瓷有研究興趣，收了幾十年，有了上百件龍泉瓷藏品。”
說到龍泉瓷，翟氏便讓人從永寶齋藏庫中取出一件龍泉瓷工藝特點的“集大成者”──南宋梅子青雙耳瓶。梅子青釉在燒製時對瓷胎的要求較高，釉料採用高溫下不易流動的石灰釉，以便數次施釉來增加釉層厚度。多次施釉下，梅子青釉層比粉青更厚，釉色瑩潤青翠，猶如青梅，故而得名。
翟健民對宋瓷鐘愛有加，一來是因為宋瓷繼承了“宋代古人之血脈”，二來翟氏自覺收藏是在與藏品談戀愛，宋瓷樸素、文靜的一面對他有種特別的吸引力。今年佳士得春拍，翟健民以六十萬港元（含傭金）購入南宋湖田?菊瓣紋公道杯。談到這件產于景德鎮的宋代青白釉瓷，翟氏難掩笑意，他從盒子中取出公道杯。
“等下會有意料不及的事發生。”說罷，翟健民將手邊杯中的茶倒入杯中，公道杯中央的小瓷人竟隨茶水增加緩緩浮了上來。
據民間記載，公道杯多被用作酒器，雖非瓷中重器，卻有文人雅士附庸風雅、把酒言歡的意趣。翟氏指出，古人行酒令之時，小瓷人轉至何處，就由誰來“受罰”喝酒、作詩。另一種關于公道杯的說法指，公道杯是為避免貪酒之人故意將酒斟得過滿而造。因為使用公道杯時，盛酒只可淺平，否則溢滿之酒將全部漏掉、一滴不剩，是為“公道”。
再看這件南宋湖田?菊瓣紋公道杯的胎釉，呈乳白色，光澤柔和，溫潤如玉。翟健民將公道杯捧在手上，放在燈光下照，瓷的質地薄如紙，細膩通透。翟氏進而說：“我始終認為‘白如玉、明如鏡、聲如罄、薄如紙’這四句話講的是影青瓷，也稱青白瓷，而不是汝?。因為汝?要厚得多，你用手指敲打一下，不會有這種清脆的響聲。”翟氏輕輕一彈，只聽“咚”一聲脆響。
京城出鏡不乏“粉絲”
實際上，翟健民從釉色、器型上已可判斷這隻杯大概有八百年歷史，屬湖田窯瓷器。匠師在上釉中，將幾部分的瓷燒製得互不相連，可見宋代景德鎮製瓷工藝之高超。影青瓷（青白瓷）的出現，也為景德鎮“瓷都”的地位奠定下基礎，宋應星在《天工開物．陶埏》中不禁贊嘆：“陶成雅器，有素肌玉骨之象焉。”
自二○○六年起，翟健民應邀到北京衛視鑒寶節目《天下收藏》做嘉賓，七年來他堅持每件展出的器物都需“求真”，切不可將估價由一百萬說成一千萬。透過熒幕，不少古董愛好者成為翟健民的“粉絲”，時常向他請教鑒定之術。翟氏對新藏家會按照財力、喜好的不同提出建議，他認為如果有幾十萬元的“小錢”最好去買宋瓷，有過億資產可以買明清官窯瓷。而介于這兩者中間的藏家，可按個人品味購入華麗的官窯或文靜的宋瓷，選擇范圍更廣。
在入行初期，翟健民的客戶大多來自香港，他回憶說，那時接觸的大藏家十分看重古董商的付出：“他們是真心感謝你幫忙找到‘心頭好’，也是真心愛古董，走到樓下、出了門、上了車，連鞠三躬。我和師傅（黃應豪）特別感動，覺得天南海北去尋寶有了回報。”
再看現今內地的古董買賣，翟健民指總體氣氛較為浮躁、秩序較為混亂，翟夫人劉惠芳則認為部分藏家“多用耳聽、少用眼看”，改變此問題需要時間，更需依靠講信用、惜古玩的藏家的加入。永寶齋主人始終相信，收藏本身就是藏家與市場同時沉淀、一起走向成熟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