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領(lǐng)土司”
為了獲得“盜墓界”的第一手資料,記者曾以特殊的手段采訪過幾個盜墓者,他們都是有多年盜墓實踐的高手,現(xiàn)在一個個身藏百萬、有車有房,有的已經(jīng)“金盆洗手”,做起體面的“文物收藏家”或文物商人。盡管這些人基本上都是出身于貧困山區(qū)的農(nóng)民,大多數(shù)原來沒讀多少書,但加入黑道后因買賣需要,他們不得不臨陣磨槍,突擊學(xué)習(xí)一些歷史、文物知識,以及與盜墓手段有關(guān)的科技知識。他們中間還有一部分智商較高、原有文化程度較高的人,學(xué)有所成,對文物鑒定和藝術(shù)品市場的路數(shù)了如指掌,成為盜墓這一特殊行當(dāng)?shù)念I(lǐng)袖級人物,人稱“白領(lǐng)土司”。
兩年前,記者在北京報國寺認(rèn)識了一個人稱“劉秀才”的小伙子,來自安徽農(nóng)村,外表文質(zhì)彬彬,會講一口流利的英語,而且精通易經(jīng),能夠熟練的推算陰陽八卦,時常幫人看看八字、測個風(fēng)水什么的。至于古玩方面他更是聲名顯赫了,雖說他沒拿什么職稱,沒專家頭銜,但他對于古玩的鑒賞能力在圈內(nèi)卻是無人不知,許多人都說他看東西比故宮(微博)的專家還“毒”。盡管如此,他幫人看東西從不收錢,而且還經(jīng)常幫助一些熟人介紹買主或賣主,成交了自己也分文不取,所以深得圈內(nèi)人看重。
劉秀才在北京開了兩家古玩店,主要客戶是香港人和臺灣人。我是在報國寺的古玩店里認(rèn)識他的,記得第一次是看中了他店里一只宋代耀州窯梅瓶。他如數(shù)家珍般向我介紹了宋代瓷器的基本特征與演變過程,并教我如何識辨出土瓷器的“土銹”和“沁”色的真?zhèn)危鯓?ldquo;新里看舊、舊里看新”。那以后,我從他手上買過幾次東西,而且經(jīng)行家上眼基本上都到代,沒有新仿品。三來兩去,我和劉秀才也就成為朋友了,他勸我別上地攤兒上去燒錢,說現(xiàn)在想要在地攤上買到真正到代的文物,簡直是沙里淘金。我問他上哪里可以買到真貨,他笑笑說:“你有空可多來我這里轉(zhuǎn)轉(zhuǎn)。”我開玩笑說:“你的東西莫非是自己從墓里掏出來的?”他又笑笑:“那倒不會。反正你喜歡收藏,我這店面又是合法的,有了東西我給您打電話,有興趣您就買,沒興趣也可以看看,又不花錢,上博物館看得買門票,還不讓您上手(摸)呢!”
有一天,劉秀才打電話給我,讓我跟他一起去看東西。不一會兒,他開車帶我順著東四環(huán)來到朝陽區(qū)一個名叫雅園的地方。那地方是個都市里的村莊,在一個被圈起來待改造的大院子內(nèi),分布著幾排欲拆未拆的破爛平房。我們剛從車?yán)锍鰜?,就圍上來幾個操著河南口音的年輕女子,向我們推銷各種自行車,那情形有點象電影《巴黎圣母院》里的地下通道。劉秀才將她們喝開,然后告訴我,她們賣的自行車都是偷來的。接著,他領(lǐng)我順著彎彎曲曲的胡同走進(jìn)一間矮小的平房,里面很黑,就擱了一張單人床、一張桌子和一個木架子。架子上亂七八糟地擺放了幾十種中西藥材,我琢磨這一定是家黑診所。
過了一會兒,進(jìn)來一個長著絡(luò)腮胡子的矮個子男人,手里拎著一只黑色塑料包。來人狐疑地打量著我,遲遲沒敢掏出包里裝的東西。劉秀才向那人介紹我是他的朋友,是個藏家。那人這才放心地打開包,亮出一件瓷器。我一看心里怦怦跳:那是一只帶款的明代嘉靖年青花龍鳳紋方盒,盡管燒制工藝粗糙了一些,但品相完整,已屬難得。
不知道是好東西見得太多了還是故意裝怠慢,劉秀才只是朝那件東西隨便瞟一眼,淡漠地說:“就出這一件?”那人又看看我,從口袋里摸出一塊“子岡”款白玉牌:“出是出了幾件,昨天晚上就給人拿走了。”
劉秀才眼也沒抬,接過玉牌子看了看:“到不了明代,清仿,玉質(zhì)一般,你看這兒受沁太重,黑不溜秋的,多少錢?”
“這您是行家,您看著給幾個辛苦錢就行了。那瓷盒他們說是官窯器....。。”絡(luò)腮胡子卑微地附和著。
“什么官窯?你這爪子還刨得出官窯器?民仿官的,仿得還不錯。開個價吧!”劉秀才一面說一面將玉牌遞給我:“送給您當(dāng)件小玩意兒!”
絡(luò)腮胡子臉憋得通紅,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哥兒幾個有搞得時間長的,他們都說是官窯器,最低得賣5萬....。。”
“什么,5萬?有種送拍賣公司去呵,還能賣二十萬呢是不是?看不出你還真長見識了呢,還官窯!”劉秀才拿過我手上的玉牌丟還給他,對我說:“咱們走吧!”
“別別別,您別上火呵,咱們誰跟誰?您給個價,還是您說了算,俺能混到今天不都托您的福,不是您照應(yīng),俺還呆在局子里吃大鍋飯呢!”絡(luò)腮胡子手忙腳亂地將玉牌雙手送到我手上:“您是我大哥的朋友,就是俺爺們兒。這牌子就算俺大哥送您的了....。。您可別說錢,說錢跟您急!”聽起來這人象河南人學(xué)京腔,俺吶我呀的都攪一鍋子煮了。
劉秀才頗為得意地朝我瞟了一眼,對那人說:“這不就行了,做人要厚道,別聽風(fēng)就是雨。這樣吧,給你一萬,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