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300萬!300萬!后座那位尊敬的先生加一、百、萬!”盡管編號113的中國人不會講英語,但精明過人的拍賣師仍然準確地解讀了他那個手勢的含義。在場的美國人又發出一陣更驚訝的唏噓聲。據事后《紐約時報》當場記者報道所稱:“令在場者萬分驚訝的并不是因為區區300萬美元的報價,那個中國人舉起的手臂上每一寸裝飾都讓人驚呆——名貴的大鉆戒、世界上最昂貴的手表,有珠寶行家當場估算,光是那只‘中國金手臂’的價值就接近3,000萬美金!隨后,現場的美國人只為那只‘中國金手臂’喝彩,一陣高過一陣的熱烈掌聲,隨著它的上下飛舞而響起……”
幾分鐘后,熱鬧的場面又出現了戲劇性的改變——當英國人艾斯肯納西將報價增至380萬美元的時候,那只“中國金手臂”突然放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不知姓名的電話買家,死命咬住艾斯肯納西膠著報價,直到最后以583萬美元的報價成交勝出。接著,拍賣師不無驕傲的宣告:“此項拍賣刷新了中國瓷器的世界拍賣記錄!”
事后有一家亞洲報紙暴料:獲得這件74號拍品的神秘電話買主是中國香港著名的古董收藏家何鴻卿爵士,英文名Joseph Hotung,此前他曾為大英博物館東方部捐獻過許多重要文物,因而被任命為該館理事。
接下來的拍賣過程幾乎成了中國人的“競寶表演賽”,當場舉牌的、打越洋電話的、委托當地古董經紀人競買的……形式五花八門,但同胞們競爭起來似乎毫不手軟,喊價一波高過一波。特別是那位放過74號拍品的“金手臂”,此后的出手更是咄咄逼人,一口氣奪得十幾件拍品,打破了單人成交數量的現場記錄:
87號拍品——制作于15世紀早期的“明代青花纏枝花卉紋梅瓶”(有殘破),以32.11萬美元成交(當時折合人民幣約266萬元);
85號拍品——同樣制作于15世紀早期的“明代青花纏枝花卉紋碗”,以16.43萬美元成交(當時折合人民幣約146萬元);
89號拍品——僅13公分高的“明代宣德年青花葡萄紋小罐”,以25.39萬美元成交(當時折合人民幣約230萬元);
92號拍品——“明代宣德年青花蓮紋大盤”,以32萬美元成交(當時折合人民幣約290萬元)……
中國人的“表演賽”非但讓到場的美國人過足了眼癮,就連以往非常熟悉中國古董行情的歐洲人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在記者走訪過程中,一位當年參加過那場拍賣會的英國古董商說:“盡管我們曾經預料過中國富豪對本土文物的熱情會增長,可是沒想到他們來得這么快,而且競買的欲望是如此強烈,一只幾百年前普通人用過的飯碗,他們可以毫不吝嗇的花上幾十萬美金買走!而此前,那樣一只明代青花碗,在倫敦古玩店里只需花上幾十英鎊就可以買到……”
羅曼教授在越洋電話中告訴我,朵爾公司的那場拍賣會,受到紐約當地媒體的高度關注,但關注點并不是中國瓷器的破記錄和幾件重器拍賣時的驚心動魄,眾多媒體的報道顯然更偏愛那位“中國金手臂”,他被人形容成“中國暴發戶”、“中國新富豪”……過后,羅曼教授又為我翻譯了當時幾家紐約報紙的相關報道。
《華爾街日報》對下半場拍賣作了如下生動的描述:“喜歡刺激的美國人更愿意把下半場的明星稱號授予那只‘中國金手臂’——那是一位40多歲的中年男人,穿著一套不怎么合身的名牌西裝,戴著鑲鉆金表,典型的中國暴發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些暴發戶卻代表了中國經濟的復蘇和興起……他看上去不懂英語,卻對競買充滿了熱情,他似乎有使不完的勁兒、花不完的錢,每一次競價都興奮地揮舞手中的塑料牌,嘴里還不停地發出喊叫聲,就這樣一口氣拿下5件被他稱為‘國寶’的瓷器。其中有據說是數百年前中國古人裝酒的瓶子、吃飯的大碗、盛菜的大盤子,一只僅13公分高的小罐子,成交價竟達26萬美元。還有編號87的一只有明顯破損痕跡的梅瓶,也被他以32萬美元的高價收入囊中……”
另有一家紐約的報紙如是說:“聽說那個熱情的競買者是來自中國大陸的一位養魚人,涉足古董收藏不到兩年,甚至對藏品的估價也一竅不通。盡管美國買家不看好中國古代青花瓷器,歐洲藏家對此的熱情也在減退,但是,這位中國漁人的瘋狂舉動,還是讓一些有頭腦的古董商人受到了某種啟發:悄然崛起的中國經濟,熱衷于投資藝術市場的中國新富豪,一定可以為他們帶來意想不到的商機……”
“我是個非常追求生活品質的人,這一點從我的藏品中也可以看出來!”幾年后,記者剛見到那位當年曾經震撼紐約的“中國金手臂”——浙江齊氏集團(化名)創始人、董事長齊名(化名)時,他揮動著那只有傷殘的手,回應了美國媒體對他的不當畫像。這位佩帶近視眼鏡,外表顯得溫文爾雅的中年男子,與他的老鄉路金龍被曾一度收藏界戲稱為“海外奪寶雙劍客”。雖然早年曾有過一段十分艱辛的海上創業史,但齊名早已不是什么“中國漁人”,而是一位有著極其豐富的商戰經驗的大型企業領袖。2007年,他以卓越的商業才干和過百億的巨額身價,被評選為“全球華商500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