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的電影是八大綜合藝術,舞臺、文學、戲劇、建筑,社會學,什么都要懂一些,他的太太回憶起當時這個打動她心靈的年輕人:“他并不像其他的文藝青年那樣外向活潑,他給人的印象永遠都很沉靜。” 這個原本學理的沉靜年輕人對藝術的喜好并不拘泥于影像,他對立體的藝術設計也深感興趣。案頭曾經有一只玻璃鎮紙,某天他偶然窺到鎮紙透明的底部,玻璃中心那與外表迥異的另一風貌讓他感受到一絲奇妙。
當他在外國雜志看到美國的玻璃藝術中所展現的想象空間時,這種好奇心抑制不住地擴大成為孜孜不倦的追求。他閱讀了大量有關玻璃的書籍資料,紙上談兵三年之后,終于帶著滿腦子大師的作品赴美學習玻璃工藝。
那也許是個瘋狂的決定,太太和剛出生不久的兒子遠在故土,他站在火焰面前,冒著七八百度的高溫,將固如寒冰的玻璃慢慢流動成火熱和柔軟,重塑成曲折和明澈,那是一段充滿了血性的生活。
返臺之后,王俠軍與原來的伙伴張毅、楊慧珊創立了琉璃工房,之后又獨創琉園。美國玻璃藝術家殿堂的總裁盛譽他“把中國現代玻璃藝術從一無所有推向世界頂端”,日本高山美術館將他與藤田喬平、美國Dale Chihuly并列為世界三大玻璃名家。
1999年,中國歷史博物館收藏了王俠軍的十六件玻璃藝術品,這是中國歷史博物館在建館八十多年來首次收藏現代玻璃藝術品。但他最初在內地的名聲大噪應該是源于2005年連戰與宋楚瑜訪問大陸時期所帶來的六十件富含中華傳統元素的玻璃作品。2008年,臺北市市長郝龍斌首次造訪大陸,將王俠軍的白瓷作品“圓滿”為禮物贈予上海方,內地的關注者才知道,琉璃大師王俠軍已經開始了瓷器的創作開發。
事實上,早在尚未創建琉璃工房之前,陶瓷就已經是王俠軍的一個夢。
在美國學玻璃的時候,他曾經用白卡紙做了好多立體設計模板。他走了美國的很多工藝店,詢問若是制成瓷器,這種設計的商機將會如何。他得到了眾多愿意收購的答復。然而,在聯絡制作工人時,所有的老匠人都搖頭驚嘆,“瓷器哪兒有這么天馬行空的,瓷器不能有面、不能有線,不能有懸空。”這些禁制,幾乎會抹平他設計中的所有靈巧細節。他找尋了臺北鶯歌陶瓷鎮的每一位工匠,得到的都是同樣的回答,事情就這樣不了了之。直到琉園上市,他的“不安于室”又開始浮出水面。
“任何一個像樣的東西,從開始到做出來都要差不多二十年,琉璃我已經做了二十年了,到了這個年紀,有一點資源,我還是想重新試試。”那股破釜沉舟的信念再一次將他武裝起來,三年里,他先后找尋了一百多家工廠,從日本、內地、東南亞再到歐洲,他的團隊慢慢地在尋找中成型。未來尚不可知,路程艱辛難測。以往的經驗要統統重新打破重組,這個團隊所要面臨的并不僅是“精益求精”,而是“異想天開”、“鬼斧神工”。
“每次我看到這個團隊,都覺得它是獨一無二的。”王俠軍從來不吝于對他團隊的贊嘆。這個獨一無二的夢之隊已經不再是簡單的燒瓷工匠,而是六七十位講求新科技的藝術家,在靈光一線與磨礱砥礪之間創造著奇跡。經過長達三年的溝通之后,他們開創了“帶上電腦、水平儀、計算器和標尺”的燒瓷方式,而那些令內行們瞠目結舌的作品陸續在他們的精雕細琢之下浮現世間。
“文化創意產業用什么心態去做很重要,比如白瓷,它曾經是中國人的驕傲,宋朝時白瓷流傳至歐洲,歐洲人看到驚為天人,因為他們燒不出來。我們就是想把時尚元素和這曾令人驕傲的傳統結合起來,不靠別人的工藝,從骨子里革命帶出它的美。我們要做的是當代的官窯,不惜代價來追求完美,經過這么久的磨合,我們的團隊真的可以稱之為一個美麗的團隊,是我們最重要的資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