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在歷史上最著名的是兩座窯：一是北宋時期的建窯：一是明代的德化窯。建窯在狹義上說，是指在建安(今建甌)水吉(今屬建陽)燒造的黑釉兔毫紋的產品，俗稱“烏泥窯”，又稱“黑建”。其后到了明代，德化窯崛起，又以燒造優(yōu)質的乳白瓷而馳名于世，后人為了區(qū)別建窯的黑釉產品，又稱為“白建”，但也有仍稱為“建窯”的。由于這兩地燒制的瓷器，各具特色，為世人所珍愛，流傳甚廣，馳名中外，遂成為福建窯業(yè)的代表，而掩沒了其它諸窯。一九四九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由于文物考古事業(yè)的發(fā)展，經過廣大文物考古工作者的努力調查和發(fā)掘，又重新發(fā)現(xiàn)了許多前所未聞的古陶瓷和窯址，其出土物的豐富多樣，也空前未有。從歷史久遠的陶器、釉陶和原始青瓷，直至明清以來的瓷器，幾乎都有些代表性的文物，證明福建陶瓷的歷史是相當悠久的，為后來的瓷業(yè)發(fā)達奠定了基礎。

（一）

馬克思曾經說過：“要認識已經滅亡的動物的身體組織，必須研究遺骨的構造；要判別已經滅亡的社會經濟形態(tài)，研究勞動手段的遺物，有相同的重要性。”對研究福建陶瓷發(fā)展來說，我們不但要知道古代人民燒造了哪些陶瓷，也要探索他們是怎樣來進行燒造的，也就是說，采用什么手段燒造。因此，對福建古代陶瓷發(fā)展的研究就有它重要的意義。

    建國以來，福建各地出土了不少陶瓷器，這就成為我們研究福建陶瓷發(fā)展的寶貴資料。

1954年發(fā)現(xiàn)的曇石山遺址，位于閩江下游的閩候縣甘蔗鎮(zhèn)恒心村曇石山，距福州二十二公里。經多次發(fā)掘，出土了不少石器、骨器、蚌器和陶器等，其中陶器尤為精美，而富有特征。這個文化的內涵，分為上、中、下三層；中下兩層屬于新石器時代晚期，距今約4500余年；上層屬于青銅文化，相當于我國商末周初時期，距今約3200余年。因此，下層是我省已知的新石器遺址中年代最早的，這說明，福建至遲在新石器時代晚期已能制造比較精美的陶器了。當然，從這些陶器來看，它的起源可能還更早。值得引人注意的是這批陶器中，不但有比較粗糙的《陶鼎》(圖1 )等炊事用具，還有較為精細、打磨光滑的陶碗、陶豆等飲食用具，更有少量精細的器皿上還施以紅彩。作為裝飾的《紅彩陶杯》(圖4)，與《陶簋》，這兩件出土時，顏色鮮艷如新，均為細泥淡黃陶，對比鮮明，顯得素凈雅潔，主題突出，這種裝飾藝術，在南方新石器文化中尚屬罕見。通觀這些陶器，都是采用手輪兼用的方法制作的，說明陶器的生產已比較先進了。

圖1.陶鼎 新石器 高17.5cm 口徑16.Ocm 閩侯縣曇石山 福建省博物館

圖4.紅彩陶杯 新石器 高8.0cm 口徑10.6cm 閩侯縣曇石山 福建省博物館

曇石山文化的上層類型，是以幾何印紋硬陶為特色，根據近年研究，它已進入青銅時代。這類幾何印紋硬陶，火候高，胎質堅硬，在制怍時，用印模拍上，或用竹篦劃上回紋、方格紋、菱形紋，籃紋、繩紋和其它編織紋等，作為裝飾，這在我國東南沿海地區(qū)的同類文化中成為一種普遍的裝飾，但各省并不完全雷同，而各有其特色，福建這種幾何印紋硬陶遺址遍布全省各地，其發(fā)達情況，可想而知。除曇石山上層外，而以閩候縣黃土侖遺址最為典型，出土了許多獨具特色而別致的陶器，《帶鏨印紋陶鬶》(圖8)，這原是我國黃河下游原始居民日常生活中所使用的典型用具之一，出現(xiàn)于新石器時代大汶口文化中期，最初為三實足，而后逐漸演變成空心袋足，傳播到各地又有不同的變化，根據學者們對鬶的演變規(guī)律研究，認為這件鬶，可能與河南龍山文化有關系，它的祖型，可能來源于中原。河南龍山文化鬶的特征，就是平口捏流和寬帶鋬，與這件鬶上部基本相符，只是下部已演變成鼓腹圓形平底了，可謂是派生出來的新類型。高柄《陶豆》(圖6)，淺盤，喇叭形圈足，細高柄上旋以棱形弦紋，也可能受了山東龍山文化的影響，由其竹節(jié)狀細高柄豆演化而來，河南龍山文化也有相類似的器形，只是時代相去甚遠，已形成福建自己的特色。因此，有些專家認為它是間接地與商文比發(fā)生聯(lián)系，因其面貌與商文化很少有共同之點，故非商文化系統(tǒng)是可望而知的。這就說明，福建的古代人民，也和中原等地人民一樣，共同締造著祖國燦爛的物質文化。

圖8.帶鋬印紋陶鬶 商 高24.0cm 口徑12.0cm 閩侯縣鴻尾黃土侖 福建省博物館

圖6.陶豆 西周 高21.0cm 口徑20.Ocm 閩侯縣鴻尾黃土侖 福建省博物館

在我省與幾何印紋陶同時出土的還有原始青瓷器。原始青瓷器在我國商代前期出現(xiàn)以后，得到了很快的發(fā)展和傳播，根據考古資料，從商代后期的安陽殷墟，直到春秋戰(zhàn)國時期，在我國的河南、河北、山東、山西、陜西、甘肅、湖北、安徽、江蘇、浙江、江西、廣東和福建等地均有發(fā)現(xiàn)，這些發(fā)現(xiàn)，說明這種新生事物不是偶然而孤立的現(xiàn)象?！对记啻上椅捏?圖9)，出于閩候曇石山遺址上層；《原始青瓷弦文盂》(圖18)，出于福州吉祥山第八中學。這兩件的胎質都很堅硬，但又不同于一般的硬陶器，釉層都很薄，呈極淡的淺黃色或黃綠色，有剝落現(xiàn)象，這是由于在燒制過程中溫度不夠高，而釉中的氧化鐵的含量與還原焰氣氛的掌握技術又不夠恰當所造成，這現(xiàn)象在原始青瓷中是屢見不鮮的，這兩件器物身上都有很清晰的輪旋紋，并飾以鉚釘，顯然是受了青銅器的影響與安徽屯溪西周墓出土的Ⅰ式釉陶盂極相似，說明它們之間的關系比較密切，而時代也大致相當。這是目前我省已經發(fā)現(xiàn)而比較早的原始青瓷器。福建在先秦時期稱之為“閩”，故《周官》中有“七閩”之說，是古代閩族部落活動的地方。我們在福州、光澤、崇安、建甌、武平、平和、永春、閩清、政和等地都有發(fā)現(xiàn)而約略相當于這個時期的原始青瓷器，據粗略的統(tǒng)計有九十二處(包括釉陶)，其分布是比較普遍的，說明在西周以后，隨著經濟的發(fā)展，這種原始青瓷器的燒制技術經驗相互交流，使本省各地都已能燒制這種原始青瓷器了。但從總的發(fā)展情況來看，與中原和南方各省如江蘇，浙江、江西等地相比較，質量還較差，器形也不如江浙地區(qū)的豐富多樣，大而規(guī)整。如江蘇鎮(zhèn)江地區(qū)發(fā)現(xiàn)的成套大型瓷罐；浙江紹興一帶的戰(zhàn)國墓中出土的提梁盉、三足蓋鼎，彝、匜和整套的編鐘等，這些在福建都從未發(fā)現(xiàn)過，一方面反映了地區(qū)上的差異性，另方面也說明了福建由陶到瓷過渡中的原始性。但其釉色，施釉方法、胎質等共性也是十分明顯的，這又說明我國陶瓷發(fā)展中一脈相承的關系。為秦漢以后，福建陶瓷的發(fā)展道路奠定了基礎。

圖9.原始青瓷弦紋簋 西周高7.9cm 口徑13.6cm 閩侯縣甘蔗曇石山 福建省博物館

圖18.原始青釉弦文盂 西周高5.5cm 口徑10.0cm 福州市 福建省博物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