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新石器時代仰韶文化船形彩陶壺

銀鎦金摩羯酒船 1992年廣西南丹縣小場鄉(xiāng)附城村虎形山北宋銀器窖藏出土廣西壯族自治區(qū)南丹縣文物管理所藏。

明代犀角槎杯 上海博物館藏

清康熙犀角雕張騫乘槎杯
中國的酒文化源遠流長,飲酒的器具百花齊放,由新石器時代仰韶文化船形彩陶壺沿傳的船形酒具可管窺一斑。《周禮·春官·司尊彝》:“春祠、夏禴,祼用雞彝鳥彝,皆有舟。”鄭司農注云:“周尊下臺,若今時承盤。”《說文》:“舟,船也。”可知尊彝等酒具的托盤稱“舟”。故而古代容量較大的一種船形酒具稱“酒船”,材質有陶、玉、銀、銅、瓷等。
新石器時代仰韶文化船形彩陶壺(圖1),通高15.6厘米,口徑4.5厘米,寬24.9厘米。泥質紅陶,口部呈杯狀,器身橫置,上部兩端突尖,像一只小船。在兩側的腹部,各用黑彩繪出一張魚網狀的圖案,魚網掛在船邊,似正撒網捕魚,又像小船剛剛捕魚回來,在晾曬魚網。陶壺兩肩上端橫置兩個橋形小耳,既便于提拿,又可穿繩背負,隨身攜帶。人們喜歡美酒,當然希望能擁有永遠喝不完的佳釀,船是永遠飄浮在水中的,先民會覺得酒就像船下的水永遠飲之不盡。
古代文人雅士將這種船形酒具稱“酒船”。《晉書·畢卓傳》:“卓嘗謂人曰:‘得酒滿數(shù)百斛船,四時甘味置兩頭,右手持酒杯,左手持蟹螯,拍浮酒船中,便足了一生矣。’”唐代陸龜蒙《添酒中六詠·酒船》、宋代詩人王令《酒船》皆作其詩。宋、元文人將玉制的船形酒具稱“玉船”。蘇軾《韻趙景貺督兩歐陽詩破陳酒戒》:“明當罰二子,已洗兩玉舟”,就是反映玉船飲酒、罰酒的情景。這種流行的玉船酒器,在宋人詩詞中有案可稽。陸游《即席》詩云:“要知吾輩不凡處,一吸已乾雙玉船。”辛棄疾《鵲橋仙·壽余伯熙察院》詞:“東君未老,花明柳媚,且引玉船沉醉。”周密《武林舊事》卷七《乾淳奉親》:“上親捧玉酒船上壽酒,……太上喜見顏色。”《全元散曲·雁兒落過得勝令》:“暖閣紅爐坐,金杯捧玉船。”
“文物驅三統(tǒng),聲名走百神”,唐代詩人杜審言《扈從出長安應制》,率先將“文物”一詞融入詩中。清乾隆曾為故宮“弘德殿”題名勝對聯(lián)“云霞紛綺麗,文物共葳蕤”。玉船至今尚未見到過實物,但北宋銀鎦金摩羯酒船(圖2),為唯一的物證。該器通高14.8厘米,長34厘米;造型取象摩羯與船形融合而成,摩羯形象逼真,鼻微卷,努目,獨角,雙翼高聳,背部為船艙、船尾、船篷,借形借勢俱見巧思。此酒船存世、傳世稀如星鳳,據(jù)專家測其容量,足以裝下一升以上的美酒。宋代著名詞人朱敦儒《減字木蘭花》:“痛飲何言,犀筯敲殘玉酒船。”而明代犀角槎杯(圖3)可謂旁證,通高9.7厘米,長25.5厘米。器呈浮槎狀。槎上仙山怪石,梅樹石榴,相雜其間。一長髯老者背山倚石,端坐正中,手持古書,沉醉書香酒意之中,愜意非常。槎右側刻荷葉蓮子,左側雕一酒葫蘆,槎底為水浪紋。在荷葉枝莖處有篆文“天成”題記,為明代著名雕犀匠師鮑天成雕制。“槎”是古代人們用竹木編制的筏子,筏子和船的區(qū)別,筏子無船幫(船舷)。注酒入槎內,可以從船頭一端吸飲,亦稱“酒船”。清康熙犀角雕張騫乘槎杯(圖4),長19厘米,寬19厘米,木座重178克。槎杯呈蜜色,隨形巧施刀鑿。槎首有流,槎尾枯木疊立;一側置滿插四季花卉的藤籃,老人面帶微笑,廣袖長衣,長髯垂胸,手持并蒂蓮枝,倚坐于槎中;槎下刻旋渦紋,波浪翻滾;槎側題“槎仙青蘿盦沈倬章藏玩”,另側題“癸丑年二月松窗題記”隨“(陳)端友刻”印章款。此類器題材出自張騫乘槎尋找河源的典故,晉代張華《博物志》:天上的銀河與大海是相通的,每年八月都有槎往來。曾有人因好奇乘槎而去,發(fā)現(xiàn)一處世外桃源,織婦和牽牛人皆悠閑自在,怡然自樂,一派田園氣象。將酒杯制作成乘槎(劃子)的形狀,且上乘一人,“乘槎”原本于上述傳說。后人將《漢書》所載張騫窮河源的故事與之混同,故又有“張騫乘槎”之說。唐宋之問《宴安樂公主宅得空字》詩:“賓至星槎落,仙來月宇空”;劉禹錫《逢王十二學士入翰林因以詩贈》:“廄馬翩翩禁外逢,星槎上漢杳難從”,稱頌升官或比喻貴賓光臨,意為祝愿飲酒人官運亨通,表達“有朋自遠方來”,與之暢飲,不亦樂乎。(原標題:文物詩詞話“酒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