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天,人們不僅看重產(chǎn)品的實用性和經(jīng)濟性,更多的是欣賞它的形式美、材質美和與時俱進的時代美。夏侯文裝飾技藝的特點,在于他的強烈的美的意識,以及符合時代審美精神的表現(xiàn)形式,其中最主要的,是博采眾長的裝飾手段為我所用的理念。他是外來人,本地固有的工藝觀念對他的束縛相對較少,加上他一以貫之追求創(chuàng)新的精神,使他能在工藝革新和裝飾運用上,不拘一格地采用新手法,包括借鑒景德鎮(zhèn)和其它窯口的裝飾手段,例如影青釉的點彩、粉彩釉上彩和青花瓷的釉下彩工藝,以及耀州窯的裝飾手段等。
青瓷的釉下彩裝飾,是先在胎坯上畫好花紋,然后上釉入窯燒制成彩色陶瓷,這在以單色釉為主的龍泉青瓷中從沒有出現(xiàn)過。夏侯文借鑒景德鎮(zhèn)白瓷釉下彩的經(jīng)驗,彩繪奔馬、仙桃、松鶴、竹等圖案,這種裝飾手法的運用,要點是與青瓷的釉色“和諧”,是為美而裝飾,而不是為了彩繪而圖畫,其釉彩的運用,既看手段如何,更要看釉與彩畫互相映襯的美感度,這時的圖案大小、布局、彩料的選擇,都是作品好壞高低的要素。“釉下彩魚盤”,在青瓷的圓盤上,用青料和褐彩手繪一只金魚,筆法隨意而又準確干凈,盤邊幾筆水紋淡線,見筆見色,與盤色極度和諧,欣賞度很高。釉下彩最成功的運用,體現(xiàn)在他的“甌江彩鯉盤”上,這是讓人過目不忘的杰作,是運用釉下彩工藝與青瓷刻花相結合的成功范例。夏侯文用彩繪法在素燒的盤中畫上彩色鯉魚和水草,盤周邊刻花裝飾26蓮瓣紋,在罩上梅子青釉,用松柴高溫燒成。青翠如玉的瓷盤襯托出紅艷的彩鯉,色彩變化很大,且與青瓷高度融合,有賞心悅目之感。
運用在粉青釉上的點彩、釉上彩,是夏侯文引進使用的景德鎮(zhèn)窯口的裝飾工藝。“點彩”是景德鎮(zhèn)影青瓷常用的裝飾手段,在器物周身加繪褐色的彩種,中心處最濃,呈鐵斑色,四周較淡,其關鍵是“恰當”,是“點”,是“畫龍點睛”,而不是繁縟的堆砌。夏侯文的幾件點彩作品,如“合歡瓶”、“小口扁肚瓶”,是與劃刻花工藝并重,在清水中游魚露出水面的狹小脊背上點畫彩釉,如同太陽的五色光芒瞬間照射魚背,使沉靜的水色閃動異樣的光彩,給人以耀眼明亮的藝術感覺。而釉上彩工藝,是運用白瓷粉彩的裝飾,在成品瓷的身上彩繪粉彩色料,在入爐復燒而成。“點彩金魚珍珠瓶”就是這樣一件集器型新穎和裝飾新穎與一體的佳作,它小巧玲瓏,宛如一粒滾圓的珍珠,通體散發(fā)著粉青清亮的光澤。一條朝上游動的金魚,脊背上點彩褐色的光彩,猶如一束陽光直射在魚背上,而在魚身下方的水面上飄浮著幾片翠綠的蓮葉,這蓮葉是用1320℃左右的溫度及800℃二次窯燒而成的青瓷斗彩工藝。它既有現(xiàn)代藝術語言,又有傳統(tǒng)的審美價值,通過質感、色彩、形態(tài)、意象來捕捉青瓷裝飾的精氣神,并完整地表達藝術家個人的觀念和藝術趣味,極具藝術情調。
這些非龍泉傳統(tǒng)裝飾手法的成功運用,擴展了青瓷裝飾的表現(xiàn)力,這種借鑒、引進的思路,是偏于一隅的龍泉藝人所需要的,也是龍泉窯口的瓷器需要與時俱進的工藝發(fā)展方向。只有更多的融會貫通,地域特點才會越來越豐富,而不至于萎縮或裹足不前。這是外來的江西人夏侯文寬闊的文化視野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