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關器物的窯口與年代甄別
英美博物館的青瓷陳列中,有的器物從未見過,而有的器物與我們的確定時間和窯口不一樣。還有部分器物,從外觀上看,真偽似乎也是有疑問。筆者就此談談個人的觀點。
一、關于部分器物的窯口和斷代。在上一節中提到的圖四北宋越窯蓮瓣紋刻劃花盤,外壁為蓮瓣紋,內壁口沿飾卷草紋,底部飾刻劃花雙鳳紋。相同的器形,大英博物館定宋代,而大維德瓷器館定唐代。(見the brishmuseum《chinse ceramics》highlightsof the sir percival david collection 第10頁,the british museumpress)相似的器形在國內很少見,以往類似的蓮瓣紋常見于南宋龍泉窯。這兩件盤的內壁刻陰線雙鳳紋,鳳紋的雙翅一張一收,首尾相向。大英這件可以看見底部的支燒痕為白色條狀。在寺龍口越窯址的發掘報告中,有蓮瓣紋盤殘片出現。鑒于釉色、紋飾和裝燒特點,筆者認為這兩件雙鳳蓮瓣紋盤的時間,均應該是北宋。
另一件是圖五北宋越窯刻花云氣紋盤口瓶,這件盤口瓶大英博物館定的是五代越窯。該瓶釉色很清淡,線條勻稱,做工精細。盤口徑小于腹徑,圈足外撇,線條勻稱,體型修長。底部有白色條狀支燒痕,這件器形的宋代特征是很鮮明的,應該定北宋較為合適。
圖九南宋越窯堆塑蓮荷紋盒,這件小盒與盤口瓶一起定為五代。這是一件越窯中少見的堆塑紋小盒。類似的器形,寺龍口窯址有發現,只是殘破比較嚴重。(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北京大學文博學院、慈溪市文物管理委員會《寺龍口越窯址》第248頁,彩圖348。2002年10月版)時間上比大英的這件早,屬于北宋晚期。器物在做工上不如大英館陳列的精美。越窯盒子類似的裝飾紋樣和器形出現應該在北宋,堆塑如此精美的制作,應該是在南宋時期。經與沈岳明先生探討,應該定為南宋。
還有一件是維多利亞和艾伯特博物館陳列的圖十二北宋龍泉窯塔式瓶,該瓶的造型與紋飾和北宋龍泉窯的風格基本相吻合。但是,因為擺放的位置高,蓋子不能觀其全貌。只是顏色的光亮度和瓶體不太相配。其次是這樣的器蓋在龍泉窯極為罕見。因此該瓶蓋還有待于進一步探討。
此外,也是在維多利亞和艾伯特博物館陳列的一件龍泉窯多管瓶,該瓶釉面光亮,造型新穎。或許是筆者孤陋寡聞,這種多管上出現多個小孔的做法,蓮瓣紋的僵化,釉面的過于油潤等等,與我們以往常見的南宋時期的龍泉窯有很大差異。筆者對該瓶的真偽有疑義。
二、幾件器物的窯口問題:(1)圖十一南宋龍泉窯菱花口盤,陳列說明牌上顯示的窯口是官窯。應它歸于龍泉窯,相似器形在龍泉窯址有發現,現藏于龍泉窯博物館。(2)有一件說明牌上顯示“亞歷山大青瓷碗”,窯口是河南張公巷窯。這件器物的釉色、胎體、造型和做工與龍泉窯極為相似,和張公巷窯出土的青瓷有很大的差別,筆者認為應該是南宋龍泉窯的。(3)圖十八陳列于大英博物館的龍泉窯琮式瓶,時間定為南宋。該瓶器形高大,造型規制。釉面滋潤光亮,呈豎條狀開片,有玉質感。令人疑惑的是圈足底部有一道深褐色的涂層。龍泉窯青瓷的底部露胎處,常見火石紅,這是我們鑒定龍泉窯的一個特點之一。但是,該瓶底部的涂層,很可能是后代所為。
以上例舉的幾件器物,是隔柜外觀,難免有誤差。可以有更進一步的探討。
刻花紋飾起源的思考
針對以上的器物,我對青瓷刻花紋飾起源問題,有了幾點思考。在我們以往的研究中有一種觀點認為,越窯的特點是擅長素面的釉裝飾,而不善于刻花。由此推論,越窯衰落的一個很大的原因是因為唐代以后,北方白瓷的與陜西耀州窯瓷器刻劃花紋飾的出現,而使追求裝飾簡單的越窯青瓷走向衰落。在觀看了以上英美博物館之后,筆者對這樣的觀點產生了動搖。主要從以下幾個例證來談:
1.越窯青瓷的刻花紋飾源自唐代,最常見的是一種線刻紋的裝飾手法。窯工在瓷器的坯胎上用細線條刻劃出圖案,上釉后入窯燒造,如見圖一晚唐越窯雙魚罐。其實,越窯在唐代已經有了相當成熟的刻花技術。前一節中提到的圖三唐代越窯刻花荷葉紋碗,筆者仔細看了這件碗的底部,矮圈足,平跟,底部有五個泥點支燒痕。由此,將其定為唐代是正確的。雖然,這個時期類似的裝飾手法和紋飾在國內還有待于新的發現。但是,這件碗的嫻熟的刻花工藝,和所設計的布局手法,無疑是相當別致的。此時北方的耀州窯、定窯,還沒有出現類似的刻花紋飾。
2.進入五代,越窯的刻花工藝已經非常精美。圖二五代越窯刻花龍紋碗,內壁刻有三條龍紋,腹壁兩條,首尾相向,下部一條蟠于底部。龍紋之間祥云繚繞,龍爪張開作行走狀,畫面充滿了整個內壁。該碗紋飾清晰,半浮雕狀的凹凸有致的半浮雕手法,仿佛給人感覺龍真的要走出畫面似的。這樣的器形很可能出自五代吳越國的貴族墓葬中。原因是類似的紋飾,在杭州玉皇山五代吳越國王錢元瓘墓中曾經出土過一件越窯刻花蟠龍紋罌(浙江省博物館編《浙江紀年瓷》第192頁,文物出版社2000年9月版),上面浮雕的龍紋與該碗的龍紋非常相像。直口微撇、束頸、圓肩、腹部渾圓,圈足外撇。肩腹部飾浮雕雙龍戲珠紋,龍身有線刻鱗紋,留白處有祥云紋。肩部按對稱雙覆鋬,已殘。該墓的確切紀年為五代天福七年。從這兩件器物,我們可以判斷越窯此時的刻花工藝已經非常高超。其刻花的精美與靈動感遠遠超過北宋定窯和耀州窯。
3.浮雕蓮瓣紋。上文在斷代時提到的大英博物館內兩件外壁飾蓮瓣紋,圖四刻劃雙鳳紋的盤。兩件盤子造型線條簡潔大方,外壁蓮花瓣寬闊,呈浮雕狀。內壁口沿飾線刻卷草紋、雙鳳紋飾細膩。圈足外撇,底部有條狀支燒痕。在此,我們可以蘇州虎丘塔出土的一件五代越窯蓮花盞托為例,作一下比對。這件蓮花盞托,不論從造型到紋飾都非常完美,堪稱精美絕倫。其造型端莊典雅,蓮瓣紋寬闊,中間沒有凸棱。與雙鳳蓮瓣紋盤有相似,但在釉色和紋飾上又有區別。盞托釉色偏黃,雙鳳紋盤釉色偏青灰。盞托比雙鳳蓮瓣紋盤手工的痕跡更多,并且蓮瓣的中間沒有凸棱線。虎丘塔始建于五代后周顯德六年(959)落成于北宋建隆二年(960)。該盞托應該就是在這個時間或早于這個時期內制作完成的。根據塔的建在年代,此時的北宋歷朝只有兩年,該盞托應該還是五代窯工燒造技術的經典之作。所以,以上的這件蓮瓣紋盤的蓮瓣紋飾是這件蓮花盞托的傳承。
我們再以國內其它瓷窯的蓮瓣紋做個比較,北宋耀州窯青瓷蓮瓣紋碗所表現的刻花工藝,就顯得稚拙,表現出一種北方民族特有的樸拙之美。且從紋飾的形式上看,明顯是對越窯蓮瓣紋的模仿。北宋定窯白瓷與越窯相似的蓮瓣紋,出土于河北定縣靜至寺塔基的一件凈瓶和二件帶“官”、“孟”字款的北宋定窯白瓷蓮瓣紋碗。穆清先生認為:“這種蓮瓣紋的風格、技法與蘇州虎丘云巖寺塔出土的越窯刻花蓮瓣紋盞托完全一樣。”(穆青編著《定瓷藝術》第88頁,河北教育出版社,2002年10月版)由此,筆者認為,越窯青瓷器上浮雕狀的蓮瓣紋,早于北方耀州窯和定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