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以前,我國瓷器上的蓮紋一直未能突破圖案化、規格化的模式。湖南長沙銅官窯首創的釉下彩繪新技法,將繪畫藝術引入瓷器裝飾領域。完整的蓮荷圖案、水禽蓮池圖案開始以國畫的形式出現在瓷器上。銅官窯釉下彩繪的紋飾題材十分豐富,包括人物、動物、花草、云氣山水等。其中花卉題材所占比例最大,而花卉紋飾中又以褐綠彩繪的蓮荷圖案最多。蓮瓣飽滿圓潤,荷葉舒張自如,筆法流暢,形象生動。雖僅寥寥數筆,卻盡得寫意之妙。這種新的裝飾技法突破了以往刻劃紋、印紋的局限,突破了多年來圖案化模式的框框,使畫面充滿了勃勃生機。除了釉下彩繪外,銅官窯的釉下點彩也很有特色。揚州唐代遺址出土的黃釉褐藍彩雙系罐,以褐藍相間的大小斑點組成聯珠,配置成云頭和蓮花圖案。構思新穎,別具風格。此外,銅官窯印花、劃花瓷器中也有大量的蓮花圖案。
盡管受到北方白瓷的挑戰,青瓷在唐代仍占主要地位。此時越窯代表著青瓷的最高水平。唐、五代越窯大量使用蓮瓣作為紋飾。1974年浙江寧波出土的越窯青瓷帶托碗,碗身做成蓮花形,碗托為邊沿微卷的荷葉形,一花一葉,相映成趣,既美觀又實用。1957年蘇州虎丘塔出土的五代越窯青瓷蓮花形盅,外壁刻三層寬厚的仰蓮,盅托內沿和足面分別刻雙層仰蓮和覆蓮。浮雕技法使蓮瓣微微凸起,具有很強的立體感。越窯精美的蓮紋對后代有很大影響,北宋初期許多名窯都仿燒過越窯風格的刻蓮瓣紋瓷器。
唐代白瓷中也有不少裝飾蓮紋的上乘之作。西安東郊唐乾封二年段伯陽墓出土的白釉貼花高足缽,下腹堆貼圓肥的仰狀蓮瓣,喇叭狀高足上貼覆狀蓮瓣,器腹裝飾三組具有波斯風格的貼花圖案,氣勢宏偉,裝飾富麗。河南陜縣出土的白瓷燈,底坐塑成蓮花柱礎形,構思巧妙,造型規整。
“唐代佛教盛行,陶瓷也用來燒制有印度風格的宗教器物。有一種塔形罐,用作隨葬品,具有佛教特征”。塔形罐是唐墓中常見的器物,罐下腹一般均裝飾一層或幾層仰狀蓮瓣。如河北蔚縣榆澗唐墓出土的綠鉛釉塔形罐,西安中堡村唐墓出土的三彩塔形罐等。佛教藝術發展到唐代,從題材到風格都發生了明顯的變化。“幻想的宗教世界已和現實生活結合起來,并把外來藝術的精華水乳交融地融入本民族的傳統藝術之中。”蓮紋此時已逐漸失去了宗教色彩,日益表現出富有生活氣息的民族風格。
唐代崇尚牡丹,周敦頤《愛蓮說》中提到“自李唐來世人甚愛牡丹”。但牡丹圖案在唐代瓷器上尚不多見。直到宋遼時期,牡丹才在瓷器裝飾領域中大放異彩,并開始逐漸取代蓮花成為花卉題材中最常用的紋樣。
(三)
宋遼金是我國陶瓷發展史中非常重要的時期。南北名窯輩出,官民窯竟相發展。無論是釉色品種還是裝飾題材都空前繁榮。在花卉圖案中,國色天香的牡丹后來居上,作為主題紋飾開始超過蓮花。蓮瓣紋在北宋早期仍占有一席之地,但后來隨著荷塘風光、蓮池水禽、嬰戲蓮花等富有民間生活氣息圖案的大量出現。蓮紋逐漸失去了長期以來在裝飾領域中的顯赫地位。
定窯是宋代五大名窯之一,豐富精美的裝飾是它的突出特點。北宋早期,定窯的裝飾技法以刻劃花為主。1969年定縣北宋塔基出土的一百多件定瓷,絕大部分是定窯早期產品。其中高達65.5厘米的龍首凈瓶堪稱宋代蓮紋層次最多、最精美的作品。凈瓶從頂到底部裝飾著五組連瓣紋,自上而下分別為單層、雙層、三層、四層,上三組采用刻劃手法,下兩組采用浮雕手法,刀法犀利,立體感很強。從宋遼早期墓葬出土的定瓷看,刻劃蓮瓣紋是這一時期的主要裝飾手段。北宋后期定窯刻劃花和印花裝飾達到成熟地步。“刻花器皿最常見的是蓮紋,這種花紋在澗磁村窯址碎片中所占的比重很大”。杭州北大橋宋墓出土的定窯劃花盤,盤心裝飾簡潔的一花一葉,隨鳳搖曳的荷葉映襯著亭亭玉立的蓮花,畫面清新典型,刀法瀟灑秀麗。這種一張荷葉托起一朵蓮花的圖案在宋代十分盛行。定窯蓮紋千姿百態,布局富于變化。故宮博物院收藏的刻花梅瓶,腹部飾兩朵迎風開放的蓮花和側垂的枝葉,上下輔以菊瓣及蕉葉紋,主題鮮明,疏落有致。印花器皿也以花卉圖案為多,常見的有牡丹、菊花等。印花在風格上與刻花迥然不同,構圖嚴謹,講求對稱,給人一種富麗堂皇的感覺。盤類的中心常裝飾蓮花水禽,四周輔以牡丹、蓮花、萱草及飛鳳等。層次分明,格調和諧統一。
磁州窯是北方民間著名的窯系。產品種類繁多,具有濃郁的鄉土氣息和民間色彩。在觀臺鎮窯址碎片中,劃花的盤碗數量最多。紋飾均在器里,刻劃深刻,線條明快流利,紋樣的空隙部分多用篦狀工具劃出細密的線條。題材以花卉為主,尤以荷葉蓮花最多??虅澕挤ㄊ炀殻瑯媹D隨意性很強,蓮瓣及荷葉往往自由地越出邊框。這種不拘一格的作風,充分體現出北方民窯粗獷豪放的特征。釉下繪劃黑花是磁州窯最精致最具代表性的作品。在敷好化妝土的胎體上用黑彩繪出黑花,再用尖狀工具劃出花蕊及葉筋,剔掉黑彩的部分露出潔白的化妝土,形成強烈的黑白對比。這類作品的主題紋飾大多是纏枝牡丹,蓮紋作為輔助紋飾裝飾在下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