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圖片來源:網(wǎng)絡(luò))
一
當我還是一個孩子的時候,我記得在博物館里看到了一些暖青綠的陶瓷。不過,當時我并不知道什么是青瓷,所以我現(xiàn)在也不能確定當時看到的是否就是青瓷。后來,我母親決定將陶藝作為一種業(yè)余愛好,她的其中一個朋友最喜愛的便是青瓷,我這才慢慢有了對于青瓷的印象。
青瓷對于當時的我來說,最突出的地方是它的釉色,那是在我心中一直追求著的釉,非常重要。這種觀念也許是受到我媽媽的影響。
在我們澳大利亞,陶藝受中國和日本的影響很深。我媽媽受一位澳大利亞藝術(shù)家的影響較大,而他就非常喜愛中國的陶瓷,總是談?wù)撉啻?,認為青釉是一種非常重要的釉料。
我媽媽在開設(shè)了自己的陶藝工作室后,告訴她的學生:你只有在工作了兩年之后,才能開始學習制作青釉,因為必須有一定的基礎(chǔ),滿足一定的條件,才能駕馭這種高溫釉。
因此,青釉總是顯得那么特別。而這,就是我對青瓷的最初印象。后來,我也從事陶藝工作,我甚至去了龍泉,認識了著名的青瓷大師徐朝興先生。對我來說,龍泉之旅就像是一個原點,或者說去了某個開始的地方。
青瓷由很多不同的種類,最受歡迎、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宋代龍泉地區(qū)所產(chǎn)的厚釉,這是一種帶有玉質(zhì)感的青釉,滲透出淡淡的或藍綠的色澤。
其實,我去的很所地方,都見到過被稱為青瓷的瓷器。我有一些來自中國北京、龍泉的青瓷杯子,也從北美、加拿大、蘇格蘭、澳大利亞等地方買到過青瓷杯子。而我在不同的地方工作時,也常常使用青釉去裝飾我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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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我曾在大平原上待過很長一段時間,我看到當?shù)孛恳粋€人都在制作陶器,而陶土是那里唯一可以被使用的材料,自古以來都是如此。同時,陶土也是唯一可以留下手的印記的材料,纖維和木頭材料都做不到這一點。所以,我認為泥土是跟人類最為親密的材料。
我第一次用粘土制作出東西大概是在8歲,那其實更像是在玩泥巴。
記得那是在一個夏令營,有一位女老師給我們上陶藝課。我對她說,我要做一個很高的水壺。她笑了,說道:“真的嗎,珍妮特?”到最后我只做出來一個非常矮的東西,是用盤泥條的方式做的——我只是比較喜歡玩粘土而已。
不久,我的媽媽開始愛上陶藝。當時陶藝課程在西方非常流行,她經(jīng)常去上陶藝課,我也常常跟著她去看她上課。怎么形容初次接觸陶藝的感覺——就像是墜入愛河一樣。我用自己喜愛的方式去觸摸泥土,而泥土也會回應(yīng)我的手,它會留下手觸摸的痕跡。
后來,我在學校學習陶藝,需要自己配制泥土,因為我們那里除了紅色的磚土之外,并沒有其他適合制作陶藝的泥土。每年的年初,同學們都會聚集在一起,配制泥土,然后將它儲備起來,沉上一年在使用,對泥料而言,這個過程非常重要。
在我們澳大利亞,沒有像中國一樣的粘土礦床,可以生產(chǎn)純正的、高度適合制作青瓷的粘土。我曾經(jīng)在杭州(中國美術(shù)學院)使用過龍泉的泥土。當時,我用了兩種不同的泥,最終燒出了非常淡雅的綠色和藍綠色,我很喜歡這種泥土。
我一度認為能夠燒制青瓷的泥土種類是比較少的。但事實上并非如此。我最近去浙江上虞進行了一些考察,這才意識到制作青瓷有多少中不同的土。其實光是龍泉土的種類就有很多,不僅有淺色的土,還有深色的土,它們的特性完全不同,你可以用不同的方式去使用它們,這對我來說非常有趣。而所有的泥土和釉料都會影響到最后的結(jié)果,例如,它們會成為哥窯或弟窯的作品,這些我以前從來沒有聽說過,對于我來說都是新的知識。能夠前往龍泉看到這些古老的技藝在當代如何發(fā)展是非常有意義的。
如果我生在龍泉,我想我將會毫無疑問地使用本地材料,這不僅僅是指當?shù)氐母邷赜?。過去,在歐洲,人們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中國出口的瓷器的顏色,有像玉一般的色澤。人們非常努力地想要復(fù)制,但是,因為他們沒有龍泉的材料,所以他們當然沒法成功。
不過,我早些時候曾是一個科學家,所以我認為粘土和釉不僅僅是一種神奇的材料,他們也是科學。因此,我還是認為我們可以通過大量的研究做出與古瓷相似的效果。
三
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不再自己配制泥土,我通常會選擇購買泥土。在中國,我使用的是準備好的袋裝泥土。不過,我始終相信,藝術(shù)家若要追求特別的審美,或者期望特殊意義蘊含在作品中,那么,使用特定區(qū)域的粘土是非常重要的。
我知道現(xiàn)在有一些當代的陶藝家只使用本土材料進行創(chuàng)作,有一些陶藝家甚至要求每一種材料都必須來源于100公里范圍以內(nèi)。他們用這些材料制作一些最簡單質(zhì)樸的器物,他們心目中所期望的效果只能通過本土的材料才能制作出來。
還有一些人,則通過不斷嘗試使用本土材料找到具有個性的表達方式。我想最終大家希望的結(jié)果是當人們看到成品的時候,不需要告訴他,便可以一眼看出本土材料制作和商業(yè)材料制作的差別。
現(xiàn)在,我較多使用的是白瓷土——四十年前,我絕不會相信我會喜歡這種泥土。我也很喜歡有色土,覺得跟有色土有種親近感,我很喜歡使用它們——并不是說它們更容易使用,而是它們表現(xiàn)出來的自然感更容易被運用和接受。這與白瓷土是不一樣的。當你使用白瓷土的時候,就像在打一場仗,你必須要贏。我覺得我將來可能又會回歸到有色土的使用。
其實,很多地方都有非常棒的粘土資源,我必須承認我并不真的關(guān)心我用什么土。如果我打算做一個短期課程或去一個地方,去會用本地能夠找到的土。例如,我以前從來沒有使用過德化泥,后來,我去了德化,用了這種泥,我對它的可塑性感到驚訝,不敢相信用它來拉坯是如此輕松。但是,對于它的塑性和燒成,則必須非常小心。
因此,我們使用粘土不僅僅是考慮如何進行創(chuàng)作,同時也要了解其在干燥和燒成過程中的特性,以及如何施釉更為恰當。這就像是打開一本新書,或者遇見一個新的人一樣——你不能緊急通過喝一杯咖啡了解一個人。你得去嘗試,去燒成,才能了解粘土最好的狀態(tài)。
陶藝家和泥土之間是一種很個人化的關(guān)系。就像我所說的,在悉尼有很好的紅磚土,但是在南澳大利亞,也有非常好的紅土。新西蘭也有很好的土資源,可以燒到非常高的溫度,顏色也有淺有深,非常細膩。因為新西蘭是火山國家,當你看它的地理環(huán)境就能夠得知它的粘土將有著怎樣的特性。因為土地形成的過程和我們制作陶土的過程是一樣的,所以其實有來自不同地域的粘土,它們的成分是一模一樣的,而在陶藝家使用了這些泥土之后,它們才擁有了自己的個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