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近來,我在尋找一些材料配方,試圖去做一些能夠表達我‘童年初心’和‘返璞歸真’之類情感的作品。因為年紀大了,漸漸回歸本心,想追求一些簡單而真誠的東西。”
——鐵胎青釉見初心
傅子莫:您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學習制作青瓷的?
金逸瑞:我出生在龍泉上垟,自小學到高中均是在龍泉上垟?shù)拇蓮S學校上學。17歲那年瓷廠招工,我便進入了龍泉瓷廠。最初在成型車間學習灌漿,后來調到別的部門學習,幾乎所有瓷器的制作工藝都系統(tǒng)學習過。當時瓷廠主要是大批量生產盤、碗之類的日用瓷器,每天的工作量很大。1998年底瓷廠破產之后,第二年我便籌錢開始自己辦廠。2004年,我的工廠搬到龍泉市的青瓷寶劍園區(qū),就是現(xiàn)在的“南宋龍泉哥窯瓷業(yè)有限公司”。
傅子莫:您是什么時候拜徐朝興大師為老師的?
金逸瑞:與徐朝興老師結緣是在2000年。當時,我的二哥金益榮在杭州的河坊街開店,是他帶我拜見了徐老師。2009年,我正式拜入徐老師門下,跟隨老師進一步學習哥窯的制作技藝?,F(xiàn)在我的工廠生產這一塊主要是我夫人在管理,我協(xié)助一下,其他時間我都在做自己的作品。每天上午七點左右到十點,下午兩點到四點,都是我創(chuàng)作作品的時間。
傅子莫:在這次的采訪中,您比較想談談關于“泥土”的話題,您為什么會特別關注“泥土”?您現(xiàn)在每年大概使用多少泥料?
金逸瑞:因為我覺得“泥士”是生命的孕有者。人、物、自然界的一切皆起源于泥土。 拿我做的“哥窯”作品來說,作品最后的造型、釉色,都與所使用的“泥土”有密切關系,泥土是哥窯作品最重要的材料。
我的瓷廠現(xiàn)在走日用瓷的批量生產道路,所以消耗的泥料還是較多的,一年大致需要幾百噸。我自己做作品,一年也要消耗一兩噸泥料,大部分時候都消耗在實驗上了,一年下來真正滿意的成品也就是四五十件小東西。
傅子莫:龍泉的泥土跟其他地方的相比有什么特點嗎?這種特點是否決定了青瓷燒制之后的釉色?
金逸瑞:龍泉青瓷之所以呈現(xiàn)我們所看到的釉色,與龍泉本地的瓷土有密切關系,因為本地瓷土含鐵量高,故而燒制后呈現(xiàn)綠色。而景德鎮(zhèn)的高嶺土則含鐵量相對較少,故而適合燒制白瓷。
不過,龍泉青瓷的釉色并非僅僅跟含有鐵元素的瓷土相關,還與龍泉的山山水水、龍泉人的感覺有密切關系。龍泉這個地方四面青山,常年雨水較多,樹木繁盛,連甌江水也是綠色的。我認為,龍泉人制作的青瓷,便是對自然的認知,青色,正是人們所崇尚自然的顏色。

傅子莫:能否結合一下您的作品來具體談談您所使用的泥料?
金逸瑞:我的作品以哥窯為主,相對其他龍泉青瓷而言,哥窯的劃花等裝飾少,主要是開片。器型方面變化也不大,以香爐、文房用具為主。哥窯自身的特色,應集中在胎和釉上。哥窯的胎多紫黑色、鐵黑色和黃褐色。釉以米黃色、灰青色為主,釉面有開片,有“金絲鐵線”“蟹爪紋片” 等說法。
我起初做一些米黃釉的哥窯,現(xiàn)在看來這類作品會顯得比較華麗,近來我開始做一些比較沉穩(wěn)的灰青色系列的哥窯,因此在泥土選料方面跟過去相比有些改變。我在嘗試燒制灰青色瓜棱瓶的時候,為了找到適合的材料,做了許多材料的實驗,失敗了很多次,最終才燒制成功。
近來,我在尋找一些材料配方,試圖去做一些能夠表達我“童年初心”和“反璞歸真”之類情感的作品。因為年紀大了,漸漸回歸本心,想追求一些簡單而真誠的東西。然而這個過程是漫長的,需要構思,嘗試泥料、釉料,反復燒制,要經歷各種失敗與糾結。
傅子莫:您剛才提到燒制灰青色瓜棱瓶的時候失敗過很多次,主要是些什么問題?
金逸瑞:主要出現(xiàn)過這樣幾種問題:泥科太軟,所以燒不出瓜棱形;泥料太硬,瓶子則無法燒熟。另外還會出現(xiàn)釉和坯體不結合的情況,就會導致色彩不一致、脫釉、流釉以及窯變等問題。除此之外,燒出來的瓷器氣孔太多、開片不理想等,也和材料有很大的關系。
傅子莫:您的泥料在使用之前,是否會”放熟”,這個過程的作用是什么?另外泥料的處理方式您選擇的是傳統(tǒng)手工處理還是現(xiàn)代機械方式?
金逸瑞:“放熟”的泥料具有黏性,可塑性比較強,所以我們會選擇將泥料“放熟”。對我來說,這個過程沒那么復雜,還是比較隨意的。例如,我們會建一個露天的水池,然后把泥料泡在水中,進行“陳腐”,一般來說,時間越久越好,這樣石英等雜質會沉下去,而浮在最上一層的,便是較好的泥料。
傅子莫:龍泉本地的泥料資源儲備情況怎么樣?您覺得未來會不會有資源緊缺的問題?
金逸瑞:對于泥料資源,就目前龍泉的瓷土開采量來看還不算太大,因為瓷廠的興起也就是近幾年的事情。但是隨著發(fā)展,我覺得本地泥土資源難免會面臨枯竭的問題。對于我們青瓷制作者而言,大家當然都喜歡用本地的泥料,我還是有些擔心未來資源問題會阻得龍泉青瓷技藝的傳承與發(fā)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