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希望我的作品,給人的感覺是有‘溫度’的。我尤其期待的是我對于青瓷的熱愛能夠通過作品傳遞出來,讓大家觸摸我的作品時能夠感受到這種‘溫度’。”
——煉制如冰似玉
傅子莫:您大概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接觸青瓷的?
蔣同磊:我初次接觸青瓷是在13歲,青澀懵懂,只覺得青瓷制作是很有意思的事。后來結識我的夫人,她當時是上垟國營瓷廠職工醫院的醫生,我去瓷廠次數多了,越覺得青瓷的燒制非常神奇。因為這份喜愛,我開始學習青瓷的制作。后來我不顧父母兄妹的反對,把工作辭掉,專門燒制青瓷。青瓷就這樣走進了我的生活,成為了我終生的事業。
傅子莫:剛開始是怎么學習青瓷制作的呢?
蔣同磊:初與瓷器打交道,完全是自我摸索,找來一些歷史上青瓷制作方面的書籍學習,撿一些瓷片作為標本,邊做邊學。
后來,我相繼創辦龍泉市華光瓷廠、龍泉市孫坑瓷莊,當時主要批量生產一些日用瓷,比如枇杷糖缸、臺燈、茶具等。我的個人作品《四羊方尊》《哥窯羊頭尊》等等,會借鑒一些青銅器的造型。2015年,我有緣拜在徐朝興大師的門下,師父在釉料配制、青瓷制作工藝等方面給予我很多的指導。如今我自己覺得在月白釉、鐵胎釉的配制、燒成方面有了一些進步。
傅子莫:青瓷的燒制離不開“溫度”的控制,您是怎么理解“溫度”在青瓷制作中的意義的?
蔣同磊:評價一件瓷器作品,主要看型、工、釉三個方面,而“溫度”可以說是關系到這三方面的最后的技術環節。因為瓷器制作最后的工序就是燒制。龍泉青瓷要經過兩次燒制,第一次素燒,溫度在800°C左右,出窯后再上釉。第二次燒成品,溫度在1300°C左右。不同的工藝對溫度的要求又有細微差別,比如燒制哥窯溫度要達到1260°左右,鐵胎溫度要達到1300°C,梅子青要達到1280°C等。
我比較喜歡研究釉料,不同的釉料對溫度的承受度不同,我會花很多時間去研究這些釉料的燒制。比如鐵胎釉我摸索了三年,后來研究月白釉又花了很長時間,直到現在仍在改進。釉料的配制、試燒也是很不容易的過程,需要靜得下來,有熱情,更要長時間地保持一定的“溫度”,才能取得一點進步。
傅子莫: 溫度的高低對瓷器的燒制會產生很大的影響,您是否會利用這一點進行一些技藝上的創新?請您結合實例具體介紹一下。
蔣同磊:我會利用高溫釉和低溫釉進行一些創作。比如我曾經做了一個青瓷玲瓏釉的燈,玲瓏釉屬于高溫釉,青釉溫度相對低一些。另外還做過一個點綴黑斑的貫耳瓶,黑色斑點處釉的溫度在1240°C左右,整個瓶身的青釉則在1280°C左右,不過這些也都是參考學習了古代的一些作品。
傅子莫:氣窯、電窯、柴窯這幾種窯您是否都嘗試過?您現在一般哪種使用得多一些?
蔣同磊:都嘗試過。我們現在大多是用氣窯燒制,氣窯和電窯相比,有煙,這個對于青瓷的發色是十分重要的。青色的產生,多是因為還原劑“鐵”,營造還原氣氛必不可少的是則“煙”,或者說是隔絕氧氣。現代窯爐中的電窯,是沒有煙的,適合素燒,但不適合燒制上了釉的青瓷。傳統柴窯燒制出來的瓷器,青色要重一點,這是因為使用松木、杉木等燒制,煙氣大,還原氣氛重一點,所以發色便重。 我從事青瓷燒制以來便很少用柴窯燒制的了,一方面是出于環保的考慮,柴燒會使用大量的木材;另一方面也是因為柴窯燒制十分難控制,燒制出來顏色不一,成品率僅有30%左右。對于批量生產瓷器效率太低。不過,盡管如此,我們偶爾也會與同行一起燒制柴窯。因為柴窯燒制是龍泉青瓷的傳統燒制方法,是老祖宗發明的,應該傳承下去。
傅子莫:跟柴窯相比,氣窯的溫度就好掌握多了。
蔣同磊:是的,不過,雖然氣窯配有“測溫儀”,燒制相對來說溫度比較好掌握,但是我們也要時刻關注窯爐里溫度的變化,有時候我們也會用到柴窯燒制時的“火照”經驗,以此來檢驗瓷器的承溫效果。 我們也時常與同行一起燒制柴窯。在燒制柴窯的過程中,我們能想象先輩們的燒制場景,慢慢體會他們艱辛而又充滿期待的心路歷程,有種穿越時空的而美妙感覺。
傅子莫:您覺得怎樣的作品是有“溫度”的?
蔣同磊:我覺得有溫地的作品要滿足兩方面的條件:一是作品的型、工、釉等效果要達到制作者的理想。能夠表達制作者的用意;二是這件作品要取得市場上的認可,滿足一些消費者的審美,能夠緊跟時代潮流。
另外不同類型的作品,給人的感覺也是不同的。大件的作品,追求的是完整度,例如我的《哥窯羊頭尊》,給人的感覺是莊重、大氣的。小件的作品則追求精致,例如我那件《月白釉玉壺春瓶》,給人感覺是如冰似玉的細膩、溫潤、精巧。
我希望我的作品,給人的感覺是有“溫度”的。我尤其期待的是我對于青瓷的熱愛能夠通過作品傳遞出來,讓大家觸模我的作品時能夠感受到這種“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