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的是,由于“珠山八友”陶瓷繪畫的強勁的藝術生命力,以及它不可忽視的藝術價值和收藏價值,一個多世紀以來,在東方文化圈內,已培養了大批收藏家。他們收藏的“珠山八友”的陶澆繪畫作品,甚至在世界一些大拍賣行也嶄露頭角,雄居于許多名畫家的作品之上。因此,通過“珠山八友”的努力發展起來的這一陶瓷藝術形式,而今其隊伍已日益壯大,在景德鎮不但呈現出迅猛撥展的勢頭,出現了一批陶瓷畫家、陶澆裝飾家雙重身份的藝術家,而且全國各地許多名畫家、雕塑家,甚至是一流的名畫家,對景德鎮陶瓷繪畫這一藝術形式,也趨之若鶩,前來進行嘗試和探索。這種文化現象的興起和發展,“珠山八友”是功不可沒的。
為了給“珠山八友”和他們所開創的陶瓷繪畫“正名”,我們不得不借用西方現代藝術運動的一位領軍人物、包豪斯學院的創始人格羅佩斯的一種理論:號召藝術家到各工藝美術領域中去進行新的探索,開辟新的藝術表現空間……爾后,就有馬蒂斯、畢加索等諸多藝術家介入陶瓷藝術領域。為此,“現代陶藝”這一藝術形式應運而生,并在西方前衛的后現代文化中蔚為大觀,走近了大眾。20世紀80年代中后期,現代陶藝“登陸”中國,并在流行文化的時尚中,漸漸得到中國美術界的認可。然而在中國“土生土長”的陶瓷繪畫及其卓有成就的陶瓷畫家“珠山八友”則不然,盡管他們創造性的發展和藝術作為,早于格羅和后現代文化的產物,文化淵源、文化背景及社會狀況的不同,如果不在中國尋找新的立足點,便難以長期扎根。譬如,西方后現代藝術否定美學,否定經典,淡化藝術和非藝術的界線,這就必然會使得現代陶藝在中國處于舉步維艱的地步。事實上西方的后現代藝術的“前衛”性,只會使人類失去賴以寄托的精神家園。作為本質上已成熟起來了的中國陶瓷繪畫藝術,能給中國的現代陶藝以什么有益的啟示?“珠山八友”瓷藝創作對藝術個性的張揚,對藝術風格的追求,對藝術形式美感的探索,對藝術精神內涵的重視,以及對藝術的美學價值、文化價值的深層次的挖掘,難道不可以作為中國觀代陶藝尋求發展的參照和借鑒嗎?因此,“珠山八友”和他們所開辟的陶瓷繪畫藝術,在中國藝術領域是有著特殊的重大意義。并且陶瓷繪畫作為中國藝術領域新開的一朵奇葩,對世界陶瓷藝術的發展,同樣具有開拓性的文化意義。
中國陶瓷藝術發展到珠山八友時代,陶瓷藝術與繪畫藝術的結合已展現出一片新的天地。珠山八友對傳統文人畫與傳統瓷藝采取兼容并蓄的現實態度,將商品化與世俗化融為一體,由陶瓷的裝飾藝術轉向陶瓷的繪畫藝術。他們各人的性格、閱歷、修養、氣質都有所不同,在選擇題材、描寫景物、表現技法等方面也各不相同,長期的創作逐漸形成各自獨特的藝術風格。徐仲南的蕭疏,鄧碧珊的工整,王琦的雄奇,何許人的荒寒,田鶴仙的樸茂,畢伯濤的雋永,汪野亭的蒼潤,王大凡的古雅,程意亭的綺麗,劉雨岑的韶秀,顯現出珠山八友瓷板畫藝術風格的多樣性。而他們相互交流,相互影響又形成了大致統一的藝術基調,成為一種鮮明的時代風貌。他們的藝術追求突破了傳統粉彩的審美特征和意識,他們共同的藝術觀與審美理想為陶瓷美學增加了新的內涵,開拓了新的瓷畫審美范疇,具有里程碑的價值。
繼往之人力行傳薪。徐仲南之子徐天梅也工畫走獸,鄧碧珊入室弟子張澤軒善畫魚藻,何許人畫藝繼承者有弟子余文襄、龔耀庭,學習王琦畫風成就較高的藝人有劉希任、涂菊亭等,汪野亭畫藝繼承者有其子汪小亭和弟子徐煥文,畢伯濤之子畢淵明以畫走獸見長,王大凡畫藝繼承者有其子王曉帆、女王筱蘭,程意亭畫藝的繼承者是嫡傳弟子張景壽,劉雨岑弟子有石宇初,真是瓜瓞連綿耀藝壇,他們后來都是景德鎮的瓷板畫名家,傳“珠山八友”之衣缽,展陶瓷文化之精神。
中國號稱陶瓷之國,西方人稱中國為China即含此意。因此,中國的陶瓷藝術中,不但陶瓷繪畫有若巨大的發展空間,陶瓷裝飾、現代陶藝同樣郡有著巨大的發展空間。這三種藝術形式既各自獨立又相互聯系,它們在橫向的多方位的交叉探索中,在縱向的文化積淀中,才能使陶瓷藝術這一中國文化的國粹,在新的時代重敲異彩。無怪乎我國著名戲劇家田漢先生在看到劉雨岑的作品之后,會激動地賦詩盛贊:南枝如雪馥雄關,又在先生筆底看。何止珠山留勁腕,早傳春色滿人間。 (木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