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的舊居:小樓內(nèi)陰暗狹小,樓上樓下加一起,不足50平方米。
●大師的新居:一些氣派的莊園,小則十幾畝,大則近百畝,他們的主人,幾乎都是紫砂大腕。
●大師的財富:這些在世的紫砂大腕,究竟擁有多少財富?外界猜測多多,最新的版本都是以億來計算的。
●巨大的價差:百萬與百元,壺價相差萬倍。
●火熱的市場:國內(nèi)外收藏界舉辦了5場紫砂器專場拍賣會,就連瓷器和玉器,也從未得到這樣的尊崇。
●稀缺的資源:對原礦資源枯竭的憂慮,也在推動著成壺漲價的預(yù)期。
從陰暗深巷到恢弘莊園
宜興丁蜀鎮(zhèn)上,有個小山蔥蘢靈秀,名蜀山,是當年蘇東坡先生謫居之所。蜀山腳下,有一條小河,相傳是陶朱公范蠡制陶常用的水路,名蠡河。
蜀山與蠡河之間,有一條小巷。被陶業(yè)先師和大文豪夾著的小巷,也許它的使命就是把文人精神揉進紫砂陶里,于是這里就成了紫砂大師的搖籃。崎嶇向前的巷子很古老,兩旁都是殘破木質(zhì)小樓,灰墻青瓦,基本是清代翻建的。推開斑駁的木門板,一股霉味撲鼻而來,小樓內(nèi)陰暗狹小,樓上樓下加一起,不足50平方米。
深巷里有春雨但沒杏花賣,顯然,它已經(jīng)遠離主流社會。在濕漉漉的石板路上,我駐足在每個大師的舊居前,這些被紫砂發(fā)燒友常念叨起來的名字,在這里擁擠著:任淦庭、吳云根、朱可心、顧景舟、徐秀棠、顧紹培……
如今,在寸土寸金的宜興市里,坐落著一些氣派的莊園,小則十幾畝,大則近百畝,他們的主人,幾乎都是紫砂大腕。
因為文字搭橋,我有幸得到多位大師們的約見,得以一睹他們的恢弘莊園:徐秀棠大師的“長樂弘壺莊”,水圍花繞,宛如世外桃源;鮑志強大師的“樂人陶園”,寬敞的院落里是幾棟高大的仿古樓宇,更像是宮殿;中西合璧的呂堯臣大師府邸,則是別墅風格,窗口里就可俯瞰太湖波光……
“當初,我們可沒想到紫砂的形勢這么好。”顧紹培大師對我說。
的確,這些從小巷里走出的窮苦藝人,如今真成了富甲一方的陶朱公。
塔尖上的大師和世家
這些在世的紫砂大腕,究竟擁有多少財富?外界猜測多多,最新的版本都是以億來計算的。“這是一個敏感的話題,我們從來也不問。”宜興陶業(yè)協(xié)會的蔣先生告訴我,對這些紫砂人,當?shù)赜袀€一貫的政策:多批地,少收費。紫砂是宜興的招牌、名片,只要是紫砂的事,要錢批錢要地給地,一切優(yōu)先,而各項稅費,盡量減免,從大師到小作坊,連稅都是象征性收點。宜興是全國十強縣(市),去年GDP800多億,而紫砂銷售才20多個億。“政府不拿紫砂掙錢,但拿紫砂說事兒。你說,紫砂大師能不尊貴嗎?”蔣老師說。
從明代中期開始,但凡國家安定,名壺與等重的金價相當,如明代的時大彬、清代的陳鳴遠等人的壺,多為達官顯貴文壇驕子鎮(zhèn)齋之寶。而近年來的紫砂熱,更讓名壺遠超金價,一把在世大師的壺,價格在數(shù)十萬以上,并且一壺難求,而過世的大師,包括著名的“紫砂七老”,單壺甚至突破千萬。大師的價值也讓家庭和徒子徒孫被鍍上金光,這些紫砂世家望族子女或徒輩的作品,很受市場追捧,一把壺賣到幾萬元很平常,價格遠非草根壺師可比。大師和世家,占據(jù)了紫砂市場的頂端。“在不在大師的譜系里,是該壺師定價的根據(jù),正常嗎?”這樣的話題,我問了幾位大師。
顧紹培大師說:“大師的家屬,并不是都在做壺,主要還是看勤奮程度和天分。至于為什么大師子女的壺貴些,還是市場不成熟,過分炒作增值潛力。”
鮑志強大師認為:“大師身邊的人,可能養(yǎng)分更充足些,但還要靠后天的努力。其實最重要的還是作品本身,跟誰做的沒太大關(guān)系,再過幾百年,你是不是大師,跟大師有什么淵源,都沒人再吃這一套了,只有作品才是最有說服力的。”
壺與壺價格差萬倍
目前在宜興,有紫砂藝人3萬余人,紫砂作坊上萬家。如果按當前“先作者后作品”的市場定位,把紫砂藝人的價值結(jié)構(gòu)比喻成一座塔,從上到下,依次是:9位國家級工藝大師、9位國家級陶藝大師、省級大師及國家高級工藝師、國家級工藝師、國家級助理工藝師、國家級工藝員,除這些有職稱的,還有些打拼出名氣的壺師,這些人總計不到3000位,他們都可以籠統(tǒng)稱為紫砂名人。
在市場里,每個檔次的壺藝師作品價格都有大概的定位,以一件不算代表作的純手工小品壺來定價,一個工藝員的作品在500元左右,助工的在1000至2000元;工藝師的在5000至3萬元;高工的在5萬元左右,大師的在30萬元以上甚至上百萬元,當然,如果是代表作,價格還要翻上個幾倍。
而相比之下,作為塔基的2萬多無名無份的普通藝人,即使用了好泥料,一把小品壺批發(fā)價也就100元。由此可見,百萬與百元,相距萬倍。
在宜興丁蜀鎮(zhèn)鱗次櫛比的紫砂店鋪里,常常聽到顧客的提問:“小本子里有你名嗎?”所謂小本子,是無錫人事局編制的紫砂職稱名錄。
沒上名錄的壺家聽到這話就沮喪:“為什么你們都說小本子?還是看看這壺的料和做工吧。”
紫砂壺翻跟頭往上漲
去年,故去僅十余年的紫砂泰斗顧景舟的一把大石瓢壺,被拍出1232萬的天價。
去年,國內(nèi)外收藏界舉辦了5場紫砂器專場拍賣會,就連瓷器和玉器,也從未得到這樣的尊崇。“這是信號,不但肯定了紫砂的收藏價值,還確定了紫砂作為一個獨立的藝術(shù)門類。這些不是孤立的事件,它反映出盛世中國的騰飛,也反映出對紫砂壺的文化和實用價值,是在不斷認可的過程里。從中不難判斷紫砂器的價格趨勢。”顧紹培大師信心十足地對我說。對紫砂壺是否還會延續(xù)近年來翻著跟頭暴漲的走勢,鮑志強大師的回答是肯定的,他從經(jīng)濟發(fā)展前景、人文環(huán)境提升、泥料和人工成本增加等方面,對市場前景做了分析,認為“泥料、款型、工藝”俱佳的作品,價格還是會成倍地攀升。
紫砂大漲并非人人喜歡,尤其是一些存貨不多的經(jīng)銷商,進貨的積極性遭到抑制,沈陽某茶城的一位唐姓店主說:“我很多年前就經(jīng)銷大師工作室的壺,但連年的翻番,讓我都上不起貨了,現(xiàn)在的壺,已從藝術(shù)實用品變成真正的奢侈品了!”
泥憑什么比金還貴
宜興的紫砂泥,這兩年可謂出盡風頭,“紫砂門事件”、“黃龍山復(fù)采”、“各地紫砂礦爭鋒”等等,讓紫砂礦土變成頻頻上鏡的娛樂明星。而關(guān)于宜興紫砂礦是取之不盡還是行將枯竭的話題,就連當?shù)毓俜桨l(fā)布都前后矛盾,專家們也辯得吐沫橫飛。
我走訪的每座壺莊里,都見到成山的礦土,龐大的庫房里,儲存著一袋袋礦石,泥缸泥窖里,也都泡著礦泥。在礦土商店,剛剛漲價的本山綠泥價格,為幾千元一捆(20公斤),普通的礦泥僅僅在幾百元一捆。
以一把紫砂壺3兩的泥料來計算,僅靠名家和子女做壺的話,存泥似乎幾輩子也用不完,而即使泥料再漲,攤到每把名人壺里的成本,跟壺價相比,都是微乎其微的。“但現(xiàn)在許多上好泥料,在礦洞里都很難找到了,比如你常描寫的天青泥,還有上代大師們用的一些好泥,目前只在私人手里有,但用一點就少一點。”一位大師對我說。
紫砂名家葛韜指著庫房里數(shù)十噸礦石說:“我的存泥確實不少,但不光我一個人在用,我還做品牌壺,要雇很多壺藝師,這些泥料也許用不了幾十年,整個宜興幾萬個做壺的,一年就要用掉黃龍山一個山頭!”
在紫砂“圣山”黃龍山上,因采礦造成地下水涌出,山中已經(jīng)出現(xiàn)一個5000余平方米水面的湖泊,據(jù)說水深達20余米。即使恢復(fù)開采,紫砂礦的儲量和開采成本都是個很大的問題。宜興當?shù)厝苏f:“湖(壺)越來越大,山越來越小。”看來,對原礦資源枯竭的憂慮,也在推動著成壺漲價的預(yù)期。
沈陽紫砂壺越拍越高
與全國各大中心城市比,無論壺友數(shù)量還是紫砂銷量,沈陽都處于剛剛起步階段。“正因此,沈陽的潛力特別大,增長速度也會超過其他地區(qū)。”宜興陶協(xié)的蔣先生樂觀地表示。也正是這個原因,從去年開始,宜興陶業(yè)協(xié)會、宜興紫砂收藏鑒賞專業(yè)委員會等權(quán)威組織及大師們,開始造訪沈陽,出席活動或參與講座。意欲開辟新市場的中青年壺藝師們,更是加快了現(xiàn)身沈陽的頻率。
在沈陽的一個紫砂展示廳里,紫砂專委會遼寧分會的秘書長林先生給我算了一筆賬:僅去年,沈陽就舉辦了大型宜興紫砂專場展銷會5場,與本會溝通并參與活動的壺友達到1100多人,紫砂手工壺的銷售額與前年同比增長160%以上,更難得的是,通過一系列的活動,讓沈陽一些收藏家和紫砂發(fā)燒友看到本地也有好東西,而且有宜興大師名師培育沈陽市場的優(yōu)惠價格,把他們的注意力從北京、廣州等地吸引回來。去年,在沈陽某茶城舉辦的沈陽首屆紫砂文化藝術(shù)節(jié),中國工藝美術(shù)大師李昌鴻、沈蘧華夫婦、中國陶藝大師季益順都到會。季益順大師的“楚漢風韻壺”拍出35.5萬元的高價。“35萬就是沈陽的銷售最高價?今年能打破這個紀錄嗎?”
林先生說,我們這個分會里就有不少收藏家會員,他們的紫砂寶貝大多都不是在沈陽買來的。我估計,隨著紫砂價值的攀升和作品的提升,突破這個紀錄是必然的。今年5月份將要舉辦的第二屆沈陽紫砂文化藝術(shù)節(jié)上,除了季益順大師師徒紫砂精品展的主題活動外,還將展出顧紹培、鮑志強、李昌鴻等大師的作品以及清代的老壺,而且,我們正在積極爭取,幸運的話,沈陽的壺友還將在家門口一睹顧景舟、蔣蓉等“紫砂七老”的絕世精品。本報記者 白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