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些人眼里,青瓷是粗糙的,難登大雅之堂。但在瓷器的歷史長河中有這樣一個特殊時期,習稱“南青北白”。強大競爭對手的出現,讓青瓷不再孤獨。在前所未有的壓力面前,青瓷不但沒有消沉,反而使出渾身解數,登臨了又一個顛峰,也成就了精致細膩的“秘色瓷”,成為一代傳奇。
自商代(公元前17世紀一公元前11世紀)出現原始青瓷以來,淡綠色的青釉一直占據著瓷釉的主流。這種玻璃質的透明袖經過2000余年的不斷發展,質地越來越純凈,色彩也越來越青翠。到了唐代,江南地區越窯燒制的青瓷器,已經稱得上爐火純青了。
大約在公元6世紀的北朝時期,青瓷依然風行天下,但悄悄地,白釉瓷器在這時開始露出了嫩芽。起初的白瓷,釉色并不純凈,白中泛有青灰。直到唐代,北方的邢窯才燒造出如銀似雪的白瓷,真正出現了一個可以與長期獨霸“瓷壇”的青瓷相抗衡的新品種。這樣一來,以越窯為代表的南方窯場主要燒造青瓷產用,而以邢窯為中心的北方窯場則擅長燒制白瓷,“南青北白”兩大色彩,正是當時中國瓷器生產局面的形象概括。
白瓷風光
北方白瓷是由南方青瓷發展而來的,雖晚于南方數百年,但人們一旦掌握了青瓷生產之后,便迅速改進生產技術,提高工藝水平,迅速占據了半壁江山。而兩者的區別僅在于胎、釉中含鐵量的不同。瓷土含鐵量少則胎呈白色,含鐵量多則胎色較暗,呈灰、淺灰或深灰色。通過對原料的進一步選擇淘洗,并降低胎、釉中鐵的含量,早期白瓷呈現出微微泛青的潔白。河南安陽北齊武平六年(575年)涼州刺史范粹墓出土的一批白瓷碗、杯、長頸瓶,可作為代表。這些瓷器胎質和釉色均呈乳白色,但某些釉層中略泛青,仍保留著青瓷痕跡,是創燒階段的產品。
隋唐之際,白瓷的燒制技術進一步提高,色調日趨穩定,器形更加精巧秀麗,成為深受上層社會喜愛的日用器。在位于西安郊區的隋大業四年(608年)宗室貴族少女李靜訓墓中,發現不多件精美的白瓷小扁瓶、小盒、小罐等。這批白瓷釉色已不見泛青或泛黃現象,說明白瓷工藝已走問成熟。
在唐中葉以前,初出茅廬的白瓷讓南方青瓷也頗感汗顏,它能夠引領時尚,獨占鱉頭。史載:“唐武德中,鎮民陶玉者載瓷入關中,稱為假玉器。”這里的“假玉器”,其實就是白瓷,白色純潔、高貴,不僅帝王玉璽多用白色,而且開元年間河南生產的白瓷還是皇室指定的貢品。對于白瓷之美,杜甫在《于韋處乞大邑瓷碗》詩中稱贊白瓷“輕且堅”、“扣如玉”、“勝霜雪”;白居易也曾有過“白瓷甌甚潔,紅爐炭方熾”的詩旬;詩僧皎然更有“素瓷雪色縹沫香,何似諸仙瓊蕊漿”的贊譽,唐代生產白瓷的名窯是河北的邢窯,那時的邢窯產品暢銷全國,唐代李肇在《國史補》中說:“內丘白瓷甌,端溪紫石硯,天下無貴賤通用之”。
大話秘色
到了唐代中期,白瓷受到追捧的熱鬧局面漸漸冷卻下來,取而代之的仍然是青瓷。
這一時期,面對白瓷的競爭壓力,青瓷不遺余力,在前代基礎上穩步發展。制瓷技術進一步改進,大量使用匣缽裝燒,瓷器質量顯著提高。窯址數量劇增,以上林湖為中心的瓷業迅速拓展,瓷業生產進人了鼎盛狀態。
這時的青瓷,胎質細膩致密,器型規整,釉層勻凈,呈色青黃或青綠,溫潤如玉,光潔似冰,品種主要是用作食具的碗、盤和酒器、茶具,還有各式燈、枕、唾壺、印盒、粉盒等。造型增加了大量仿植物花卉的外輪廓,如荷葉形碗、蓮瓣形盤、海棠式碗和葵瓣口碗等,器物整體或口沿部有的像盛開的海棠,有的仿佛出冰的荷葉,起伏坦張,婀娜多姿,令人愛不釋手。
越窯品種包羅了人們生活的各個領域,窯匠創作思維的多向性使產品的藝術性大有提高,其中越州地方官挑選了一批青瓷精品上貢皇室,更是博得唐皇對越窯青瓷的喜愛,這一“貢瓷”舉動,用目前的理論,是當時的越州地方官卓越地完成了一次對越窯青瓷的“促銷”,直接帶動了整個社會對越窯青瓷的青睬。許多文人雅士亦附庸了這種風雅,甚至直接參與青瓷的開發制作,類似于此,各種社會文化藝術與青瓷都有了親密的接觸。
有了“貢瓷”,越窯青瓷可謂進人了輝煌時期。唐皇朝根據自身的喜愛和需求,必然提出對“貢瓷”的改進要求,這直接造就了中國陶瓷史上千古絕唱的“秘色瓷”的誕生。陸龜蒙雖然在詩中指出秘色瓷是越窯所燒制的,但什么是秘色瓷,千百年來都是爭論不休的話題。
首先我們來說“秘色”兩個字。有人說“秘”與皇家宮苑有關,如朝廷藏書的地方稱為秘府、秘閣。也有人說“秘”指稀罕少見的東西,如秘文、秘典、秘籍。
五代詩人徐寅曾有一首《貢余秘色茶盞》詩,詩中寫道:“捩翠融青瑞色新,陶成先得貢吾君。巧剜明月染春水,輕旋薄冰盛綠云。古鏡破苔當席上,嫩荷涵露別江清。中山竹葉醅初發,多病那堪中十分。”
其中“陶成先得貢吾君”一句給秘色瓷下了一個定義,即秘色瓷是供奉給皇上的御用瓷。宋代《高齋漫錄》記載:“吳越秘色窯,越州燒進,為供奉之物,臣庶不得用,故云秘色。”趙德鱗在《候鯖錄》中也說:“今之秘色瓷器,世言錢氏有國越州燒造,為貢奉之物,臣庶不得用,故云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