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色瓷既然是宮廷御用瓷,那其中涵蓋的旨義有三點:
一是最精良、極為少見的。唐宋時期,南方包括越窯、吉州窯、景德鎮窯、長沙窯在內,都以燒造青瓷為主,技術水準與地域風格都不一樣。但最好的當屬越窯,這是公認的。越窯瓷或可稱“秘色瓷”也就無可非議了。
第二,最好的瓷器當然得歸屬最高統治者所有,民間自然就難得一見,這就為秘色瓷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由于不公開而罕見,其釉色之“秘”與皇權之“尊”又聯系到了一起。
第三,秘色瓷重在“色”上,每個朝代都有自己的審美標準和對色的規范典制,概括來說,就是每個朝廷的統治者都有自己對皇權裝飾的壟斷色彩,而“臣庶不得用”,這也是秘色的延伸定義。
這一時期,越窯青瓷不僅上貢朝廷,下供庶民,還遠銷海外。明州港是朝廷指定對外開放的重要港口之一,越窯瓷器從這里起航,由廣州至彼斯灣,把瓷器銷往北亞、東亞,向南銷往東南亞直至非洲等地區。
到了五代時期,割據江浙一帶的吳越國偏安于一隅,較少受戰爭的蹂躪,越窯的瓷業生產繼續發展,產品質量仍獨步天下。器物的造型、釉色、裝飾及裝燒工藝等方面繼承了唐代風格,形制趨于繁多而變化,胎壁普遍減薄,造型變得輕巧優美,折射出以釉色和造型取勝的時代風尚。
吳越王室長期奉行保境安民政策,向中原王朝納貢稱臣,曾先后向后唐、后晉、后漢供奉大量方物,其中秘色瓷成了當時納貢的主要萬物之一。在杭州臨安的錢氏家族和重臣墓中出上有大量具有代表性的五代秘色瓷,器物有浮雕雙龍貼金四罌、褐色云紋罌、劃花瓜棱執壺、蓋罐、方形委角套盒、盞托、金扣碗、洗、碟等。這批器物胎質細膩,釉色溫潤如玉,制作精細,其中不乏氣魄宏大、造型生動又極富藝術表現力的杰作。
另有玄機
在南青北白”的格局下,青瓷抵御住了白瓷強有力的沖擊,繼續稱霸“瓷壇”,這中間還有別的原因嗎?根據考古發掘,邢瓷和越瓷確為唐代瓷業之冠,見于文字的如詩人皮日休在《茶甌》中稱:“邢客與越人,皆能造茲器。”甚至當時人用越甌、邢甌注水擊打,竟發出美妙的樂音,此事見于段安節《樂府雜錄》;文曰:“唐大中初,樂師郭道源善擊甌,用越甌邢甌十二,施加減水,以箸擊之,其音妙于方響。”可以想像,如果瓷器質地不細密,薄厚不勻,那將會是“嘔啞嘲哳難為聽”了。
當時的邢窯茶碗厚壁卷唇,風格厚重;越瓷茶碗薄壁淺沿,風格輕巧。陸羽推崇越瓷,說了邢瓷三個不如越瓷之處,細究原因,并非質量上的差異,而是出于茶藝審美的要求。如《茶經·四之器》所言:“碗,越州上,鼎州次,婺州次,岳州次,壽州、洪州次。或者以邢州處越州上,殊為不然。若邢瓷類銀,越瓷類玉,邢不如越一也;若邢瓷類雪,則越瓷類冰,邢不如越二也;邢瓷白而茶色丹,越瓷青而茶色綠,邢不如越三也。”
又“越州瓷、岳瓷皆青,青則益茶,茶作白紅之色。邢州瓷白,茶色紅;壽州瓷黃,茶色紫 洪州瓷褐,茶色黑,悉不宜茶。”唐代的茶未經發酵,保持了天然的綠色,以青瓷碗盛茶,茶湯在瓷色的襯托下,湯色令人賞心悅目。陸羽或許不懂色彩學,但他從實踐中悟到了色彩如何配搭才能給人以美的感受。
正是由于陸羽“銀不如土、雪不如冰”的評價,青瓷大受推崇,在飲茶成風的唐代中期,自然身價倍增,并從此進入上流社會。此后,青瓷一直凌駕于白瓷之上,這一現象直到明代青花瓷的全面發展才得以扭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