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極高歷史美學文物價值的北宋官窯瓷器引起越來越多人的關注。圍繞北宋官瓷,國內不少人甚至一些外國人都在紛紛發表各自觀點,其中不乏真知灼見,但也有個別觀點需進一步商榷探究。
轉換觀念才是找到北宋官窯址的關鍵
南宋人葉寘在其《坦齋筆衡》中明確記載:“政和間京師(指今日開封)自置窯燒造,名曰‘官窯’”。葉寘系南宋人,距北宋政和年甚近,對其北宋官窯詳情應是了然在胸,故才明確記載,后代各時期許多學者在宋官窯遺址問題上如有不一致的話,按常理和邏輯推理,葉寘的記載應是最權威可信的。因為到目前關于北宋官窯的燒造地點之爭,已有數種觀點與葉寘不同,持有不同觀點者,大都是現代學者。而對于宋代的事情是宋代人知道的清楚,還是現代人知道的清楚?我想連小學生都會回答這個問題。如果有人認為宋人記錄不足采信而另有觀點,也是其言論自由的權利。但前提是一定要有足以能說服人的實物證據和歷史文字資料,否則就是主觀推斷和憑空猜想。
因千年來一直找不到北宋官窯址,又是考古的空白,不少人都在積極探尋,其中有位權威學者,不受當時條件局限的影響,大膽進行探討研究,提出了宋官窯窯址極有可能已被填埋在黃河河床下6米深地方的觀點。因是權威專家提出,故有不少學者都隨和了這個觀點,至此再也無人提出具有學術爭議性的觀點。近些年來民間雖也有人提出過窯址另有屬地的觀點,但并沒有信服人的實物證據,而且人微言輕不足以引起重視。好在現在中國收藏家協會和開封市政府連續三屆舉辦收藏學術論壇,思想開放,觀念創新,論爭自由,重視民間聲音。特別是此屆論壇已將北宋官瓷作為專門論題,我認為是一件非常有意義的事情,極有可能就是將來揭開千年北宋官窯神秘面紗的前奏序曲。
要想進一步深入探討,必須解放思想。權威學者、專家雖對北宋官瓷有過觀點,但那是他們處在當時局限環境中得出的結論。如果他們繼續在世的話,我想這些學風嚴謹、令人尊敬的泰斗也會不斷探索,以新發現、新證據來修正自己的觀點追求事實真相。可我們這些后人面對發展的形勢,卻不敢越雷池半步,思想僵化地繼續堅持一成不變的學術觀點。如此一來,北宋官瓷之謎將永無揭開之日。我們解放思想,堅持實事求是的態度,敢于探索,那才是已故泰斗在九泉之下所期望和欣慰的事。
張公巷窯非北宋官窯
2004年2月4日繼清涼寺汝窯址發現后,河南考古所又在汝州市張公巷發現了一處器型精美、釉色上乘似汝又勝汝的宋代瓷窯。歷史上從無記載的一個奇怪瓷窯突然冒出來,讓考古學者和文物專家一時間浮想聯翩,經歷了短暫猜想和推斷后,針對北宋官窯址還沒找到的現狀,有人大膽提出:新發現的張公巷窯就是北宋官窯。于是,主題為“張公巷窯就是北宋官窯”的論證會召開了。與會的17位文物專家討論得很激烈,經過反復論證后,最后與會的17位專家對此持有三種觀點:第一種同意北宋官窯說;第二種認為證據不足,有待進一步探索;第三種則完全反對,理由是文獻明確記載北宋官窯窯址在汴京:“政和間京師自置窯燒造,名曰‘官窯’”,且出土器物與館藏均對不上號。據了解,沒有參會的一大批宋瓷專家對此也持保留意見。
時隔不久的2004年5月20日至22日,來自國內外的50多位陶瓷專家又對張公巷窯進行論證,結果對會議提出的張公巷窯就是北宋官窯一說仍未達成一致意見,反對的理由也很充分。據清代唐秉鈞《文房肆考圖說》記載:“宋政和間徽宗于京師,置窯燒造曰官窯”,且出土器物與館藏均對不上號,由于意見分歧較大,中國古陶瓷學會常務副會長兼秘書長王莉英在作學術總結時說:“由于有不同意見,建議進一步發掘論證。”
對此,筆者也曾帶著收藏的數十片張公巷瓷片,多次到國博、故宮(微博)比對。在北宋官瓷櫥窗前一站就是幾個小時,反復觀看對比,用和自己收藏的北宋官瓷瓷片比較,最后發現兩者根本對不上號,無論從釉到型還是燒造工藝,都可以看出根本不是一個窯所燒之物。所以,可以肯定地說,張公巷窯非北宋官窯。
汝窯與北宋官窯的差異
1994年筆者細閱了紫禁城出版社出的《宋代官窯瓷器》一書,發現書中曾論述到汝官窯應是北宋官窯,并從南宋葉寘的論述語法角度分析,又結合《中國陶瓷史》歸納了數條,并得出結論:官汝窯即是北宋官窯。因本書作者是對陶瓷研究很有權威、學識又淵博的學者,而我對他很尊重,故也很自然地接受了他的觀點。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和本人對收藏品的研究,特別是數次到清涼寺窯址學習參觀,再結合收藏的汝窯瓷片和對這些瓷片反復細致觀察,以至一片瓷片拿在手中都能反復用100倍放大鏡看一小時左右,百余瓷片,都被細細審視研究,帶著研究瓷片的體會,又反復到故宮、國博觀察汝瓷、官瓷數十次,再和櫥窗中北宋官瓷做對比,以觀察館藏品的印象體會,再和自己收藏的北宋官瓷瓷片做對比,結果發現,汝瓷、官瓷兩者差別很大,無法統一到一個窯口。
從釉色上分析,雖都屬青瓷,但如果認真比較,就會發現兩者色階、色差完全不一樣;從釉層上看,兩者也有較大差異,北宋官瓷釉層明顯厚于汝瓷,甚至厚度超過一倍之多;從釉質上看,還是明顯不一樣,官瓷釉質酥亮、釉面平潤光滑,汝瓷釉質則顯乳濁,釉面眼看似梨皮狀,而手摸則平滑瑩潤;胎土官瓷偏黑灰,汝瓷似香灰;兩者色感也相差甚遠;從相等的器物或瓷片相比,明顯是官重汝輕,論厚度明顯是官厚汝薄;至于開片紋線也相差很大,兩者找不到任何統一相似之處。再看燒造工藝也有很大差距,官采用墊燒居多,汝采用支燒居多;支釘痕跡形狀是官大汝小,官是圓形豆粒狀(汝個別也有),汝則多是芝麻狀;支釘色官是黑灰,汝多系白色。再用100倍放大鏡從微觀痕跡學入手對兩者釉內世界做比較觀察,發現差異更大(差異細部特征另文詳述),完全是兩個釉質、氣泡的世界。用放大鏡在其中遨游,真是一種極美的享受,使人心情非常愉悅。就這樣仔細比較觀察有數年時間,其中從微觀證據到視覺差異和觸覺不同等要素,可以肯定地說兩者根本無法統一到一個窯口。至此我才改變了原來的看法,結論就是:北宋官窯就是北宋官窯,清涼寺汝窯就是清涼寺汝窯。對此,有一著名文博專家曾說過這樣一句話:“如果汝瓷就是官瓷,那么故宮所藏的傳承有序、記載明確的這些北宋官瓷該歸到什么窯口?在展覽時,又該如何標明年代與窯口。”
開封東郊應作為尋找北宋
官窯址的重要方向
近幾年民間有關宋官窯在某某地被發現的各種傳言時有發生,但終于不見任何證據而銷聲匿跡。因我原本是深信河床底之說的,故從未相信過這些傳言。可由于一次偶然的發現,使我開始有所動搖,以至于現在改變觀點。
去年一次無意的發現,收購了十余枚青瓷片,這讓我有了重要發現和收獲,仔細辨識分析數天后,竟然發現它們是北宋官瓷瓷片。我高度興奮,便以此為線索展開近一年的追訪,歷經一年往返四省,花費很大精力財力,費盡口舌與心思,總算有了一點進展和收獲:一是又收到部分瓷片、殘器和窯具;再就是親眼見識了數百件大小不一的瓷片和近十件殘器。這也是我下一步要追蹤奮斗的目標。
不過當務之急是先從所得瓷片和殘器分析,要辨識是老瓷片還是人為破壞做舊的瓷片。經判定確認實為出土老瓷片后,就先和故宮展品對比,再從微觀痕跡入手,查找其中上千年瓷器特有的變化痕跡和壽斑,經與北宋官瓷的釉質、氣泡特征對比確認,進一步確定就是北宋官瓷瓷片無疑。這些圖片中的殘器和瓷片,都是我親眼所見和部分擁有。
從自己所得和所見瓷片中觀察發現一個特征,就是殘器也好,瓷片也罷,都因不同程度瑕疵而被打碎,僅從此點就可初步推斷有官方窯址瓷片的特點,再加還有窯具。關鍵是要找到瓷片準確出土地點,可這并非易事。現在僅知大概在開封東郊區域,但準確地點在什么地方就不得而知了。雖費了一年時間和不少財力,目前還是未得到確定,不過大方向是開封東郊,這已是所得到的最重要信息了。因施工的幾位工人并非開封人而是山東人,現都已離散,一時間無法找到。現主要是追蹤大部殘器與瓷片,同時花錢托人找第一手發現之人,只有找到第一手發現之人才能了解準確地址。但不知原址是否已嚴重破壞,但愿不是。至此,雖又耗時、耗力、耗財,但尚無最終結果,不過我還是很有信心。不管將來結果如何,有收獲已讓我非常滿足和高興。再就是我想與大家共享這樣一個感悟:凡事都要有一種平常心態和正確動機,也一定要有一種正確認識。是不是北宋官窯址并不要緊,只要把它作為一個線索,讓政府和專業人員進一步考證,以求得到確認或否認,那都是成績。我們業余人員能為此添一磚一瓦,都是愛好和良心驅使,即使沒有什么結果也不必灰心喪氣,就算我們這一代人解決不了,還有下一代人。我們應堅信后代人會比我們更聰明、更有智慧,最終會解開答案。我們現在一定要有正確的心態,客觀冷靜對待,不要有功利心,自然就會克服主觀推斷和機會主義的傾向,我們所做之事一定要經得起歷史和后代的檢驗、審查。
以上僅提供一點線索,重要的是靠政府和文博專家以此為線索,進一步能有所發現。
(作者王治國系中國收藏家協會理事、寧夏收藏協會常務副會長兼秘書長,王暉系銀川市人大代表、寧夏收藏協會常務理事、銀川西夏印藝有限公司總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