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談陶瓷、談手藝,也談時間與生命
2018/11/9 13:10:07
2015年5月,中國美術學院楊振宇和周武兩位教授,在中國美術學院象山校區陶藝系窯房中就陶瓷藝術做了一次對談?,F將談話內容整理后與大家分享。
傳統與工藝
楊振宇:此刻,坐在燒窯工作室的現場聊天談話,氣場不錯感覺很棒。要知道,隨著人工智能在日常生活世界的大量開發和使用,微博或微信,音頻或視頻,人的交往方式也越來越多,親密感卻越來越稀薄。表面上看,人的感知方式在延伸,但實際上感知能力卻未必在增強,反而呈現出種種危機與險境。這其實是件很可怕的事情,我們越來越被機械化的感知所掌控,人與人的交流則日漸簡化與疏遠了。
周武:是的,當今科技使人與人的交流變得更加的便捷,卻沒有拉近彼此心靈的距離。交往方式變得更加的直接和方便,而友情的濃度卻被稀釋,停留在視覺語言簡單層面的交流體驗,遮蔽了人們心橋的感知。生活的便利讓我們漸漸失去了原來的敏感,人們會習慣于停留在表象層面上觀望,而缺少深度的閱讀,所謂深度的閱讀,是指調動多維的知覺去咀嚼與觀察,不僅要使用你的眼睛去觀賞,還要用你的手、皮膚的觸覺去感受,以及用你的耳朵去聆聽去辨別,人的感官具有通感,是可以互相轉化的。一種超越視覺的感知可以留住時間的記憶,也可以開啟我們對事物的新的認識。
楊振宇:說道陶瓷,記得有位詩人寫過一首詩,就叫《陶瓶》,詩里的意象就如你所述的一樣,大意是說陶瓶放在那里,四周所有的風景和感受都向它聚攏而來,那是一種令人可感的現場豐盈。英國詩人濟慈的名作《希臘古甕頌》(Ode On a Grecian Um)也寫道:“哦,希臘的形狀!唯美的觀照!”詩人就著一個希臘古陶瓶所擁有的豐富意味與往昔時光,禁不住淺唱低吟。所以,今天的人們雖然一手拿著iphone,另一只手還是喜歡拿著陶瓷被子喝茶聊天,渴望感受事物的體溫。因為這些手工的陶瓷,不是全由機器批量生產出來的,有技藝,更有記憶。
周武:這個比喻非常生動,很是貼切,在我的眼中這就是陶瓷存在的根性理由。通常沒有任何言語表達得盡真心的感激,也沒有任何文字傳遞得了真實的感動,然而手作陶瓷或許可以做到。每每回歸到平復心靈的工坊,展現最自然、最真實的一面,拿捏著泥巴,身心沉靜,漸漸便會物我兩忘;惟余轆轆車,于旋轉聲中細細體味人生的酸甜苦辣。
楊振宇:陶瓷的工藝其實頗為復雜,這也正是它格外迷人的地方。長期以來,手工與技術之間的結合在陶藝這里似乎已經渾然一體。工藝繁多,意味著在一道道工序當中,藝術家們要投入、要勞作、要流汗的層次之豐富。這些工序之間充滿了知覺世界的“暗箱”,那最后的“窯變”,更是對我們知覺世界的挑戰,是我們有限知覺能力對無限可能世界的平衡與把握。
周武:的確如此,陶藝創作的迷人之處在于成型過程伴隨著諸多不可控的因素,在機緣巧合下勞作著的手和眼會捕捉到點亮知覺的火星,這也是一個自我心理不斷完善、修復的過程,每一件陶瓷手作的背后都隱藏著許多鮮活的故事。我來自浙江龍泉,記得小時候沒有現在這樣便利的機器,從粉碎、淘洗開始一道道工序都要依靠人力。比如現在使用的練泥機,我小時候沒有,煉泥的方法是用牛和人去踩踏泥池,踩練以后的陶泥密度不夠,不便于直接使用,還需要用工具加以敲打緊密,然后存放起來陳腐。當陶泥存放一段時間之后,與微生物和空氣集合發生變化,才能方便成型的使用。一位熟練的老陶工用手去觸摸泥土,便可知曉陶泥的料性,是否適合工藝成型之用,我想這可能是勞動者長年與泥土交往積累的經驗知覺。老陶工就像懂酒的人,只要用舌頭品嘗一下,就會知道是五年陳還是十年陳。
楊振宇:而且我見過一些老陶工,在拉坯是臉上帶著非常生動的表情,能感受到他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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